蓝翔道:“小的听各位爷们姑娘并下头的人说,小龚先生跟大姑娘……”他伸手比划了一个配成对的手势。
贾琮道:“这桩亲未必能成,须得看你查出什么结果来。”
蓝翔“啊”了一声,捏拳头道:“这般要紧,小人定然查清楚了!”
贾琮点点头:“跟马行的人一起去。”
蓝翔笑道:“小的知道!”
因红.袖终于择了女婿,数日后蓝翔只说往广州去替他姐姐采买嫁妆,揣着贾琮的信物走了。田更子也买好院子、请人接家眷过来预备成亲,一时大伙儿颇为热闹。贾琮明面上忙得团团转,心里头急的跳脚。待蓝翔满面风尘的回来,瞧他那神情便知道,那事儿不好办。
马行曾替龚鲲与龚三亦送过许多回书信物品,熟门熟路。蓝翔查了马行从前的单子,发觉龚三亦给他哥哥送过数回药材,便从库中翻出来些京中带来的好药材,假借龚三亦之名给龚鲲祖父送去。他自己扮作马行送东西的小子同客栈伙计扯闲话,假意随口提到龚鲲,好奇这位爷怎么还不娶媳妇,可是只兔儿爷。那客栈伙计便贼兮兮的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龚鲲原先看上了一个女子,因他祖母不肯答应,龚鲲还闹得很凶,跪了门什么的。他祖母给人家家撂下了极狠厉的话,那女子名声损的厉害,终嫁了个鳏夫,他丈夫前妻留下了一子,她自己生了一女,如今一个十岁一个五岁。她丈夫起初待她极不好,动则打骂。后有回连yòu_nǚ都打,那女子发了回狠,好悬将她男人宰了!男人方知她是个有本事的,不敢再惹,只是二人相敬如冰。
贾琮顿觉头大如斗。难怪龚鲲祖母不着急。老太太以为,时日越长,那女子养的孩子越多,龚鲲便越惦记不上她。其实那女子定是瞧不上她丈夫的,保不齐早都没同房了。龚鲲本事越来越大,若有心夺那女子也不难,说不得还念着有一日能娶她呢。
只是,时光流转,世事变化。龚鲲在外风云驰骋,那女子守着一处小院,二人皆不是当年的那人了,究竟还能不能相处却又另当别论。不论如何,龚鲲须得回去见她一回,看看她是白月光还是饭粒子,是朱砂痣还是蚊子血。
他遂寻到龚鲲,道:“翼之你回家一趟吧。”
龚鲲以为是元春之事,叹道:“我会向祖父说清楚。”
贾琮摇头:“抱歉,我实在不放心,让蓝翔去打探了你的事。”
龚鲲面色微沉。
贾琮道:“你得去跟那女子做个了断。你在外头这些年必然是变了的,她在家中这些年也必然是变了的。你们还能不能在一起?若能,使个法子诱她男人到台湾来,来了再使个法子让他二人和离,依着你的性子当会好生待她女儿。”
龚鲲眼神“腾”的亮了!
“若是性情想法习惯皆变了,许多错过是无法挽回的,也无法补偿,过去了就过去了。大约你想送她银钱她也不会收的。你问问她,可要和离?这个你能帮她。”
龚鲲才亮起的眼又暗了下去。
贾琮陪着他发了半日的呆,叹道:“总是一桩绕不开的事儿,早晚要解决。早动手早好。万一你们还能在一起呢?趁年轻还能养个娃。”
龚鲲迟疑道:“只是我祖母不会答应。”
贾琮道:“替她换个身份,就说是在台湾遇见的一个女子,长得极像她,擅长女工厨艺。因为新换的身份是真的,你没欺哄你祖母;长得像也是真的,难道她自己长得不像她自己?再说,你祖母也许多年没见过她了吧,化化妆便可不那么像了。虽说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总得先尽力试试。未尽全力,你怎么就知道非得负一个不可?保不齐可以两个都不负呢?”
龚鲲眼睛又亮了,击案道:“从何处想来!”他兴奋得跺脚,“三爷,我算明白了,你当真是胆大,没有什么事儿是你不敢想的!”
贾琮微笑道:“不是我胆大,因我不是你,不曾为你祖母所束缚。若此事落在旁人头上你也能想的到。”
龚鲲欢喜在屋中转了几个圈,回身向贾琮一躬到地。
贾琮咧嘴道:“果然爱情的力量是神奇的。”
龚鲲便等不得,急匆匆跑去林黛玉那儿交代手中事物去了。
贾琮坐在他屋里愣了半日,又出来拉马跑去了书院。元春平素皆在那儿。
拽元春到四下无人之处,贾琮将龚鲲之往事并方才自己出的主意都说了,眼睁睁看着元春面色忽明忽暗终如死灰。他道:“许久以前,我看过一篇西洋的评话,记得极清楚,叫做《她来自大洋彼岸》。文中有一西洋淑女,乃是其父与外族女子私养的,后带回家中教养。纵然父亲千般宠爱,此女始终一心惦记生母,怨恨其父将她与生母分开。生母如同压在此女心头的一块巨石,永远搬不开。终于,她设计私逃回生母之族——却大失所望。”
元春问道:“她生母如何了?”
贾琮道:“她年幼时,她生母只是个母亲。世间女子养孩子都一样,悉心照料,温柔如水,视女儿为天下最珍贵的宝物。待长大之后,许多事便不同了。两族风俗、习惯、好恶天差地别。她母亲的言谈举止她皆看不惯,她母亲以为的好事她皆受不了。其实母亲还是一如幼年那般爱她、想为她好。只是二人所思所爱截然不同。”
元春默然半日,问道:“最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