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梦溪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幸遇到前人笔记中所记载的美丽多情的狐仙。
那是他新娶的第七房小妾,最初牙婆领来的时候只说是郊县的农家之女,父亲姓罗,生前是一个不得志的秀才,年前父母双双过世了,因为家贫难活,不得已才卖身为妾。
朱梦溪家财万贯,平生也无他好,就是喜欢美色,家里的妾室娶了一房又一房,正房大太太不能生养,所以平日里只管烧香念佛以修来世,对此一概不闻不问。
那些牙婆们知道朱老爷的这个僻好,一有了姿色出众的少女,头一个便领着往朱家跑。几年里陆陆续续纳了六个小妾,个个姣丽冶艳,朱梦溪却犹感不足,常常交待牙婆们,务必要替他寻一个绝色的来以尽平生之愿。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领来的少女,果然明艳照人,那种低头抚弄衣带的娇憨之态更是让朱梦溪怦然心动,自然对于牙婆开出的高额身价银子也不甚在意,当下便命帐房领着牙婆去取银子,喜得牙婆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自从得了罗氏,朱梦溪如获至宝,每日里绫罗绸缎、金珠古玩,只要罗氏说一声好,便是天上的月亮也恨不能摘下来义,闲时居然还能和朱梦溪吟上几句风月之诗,更是把朱梦溪喜得了不得,平时和一班好友应酢,都要带上罗氏,一来是不舍和她有片刻分离,二来也是有此佳人不甘璧藏,要在朋友面前显一显的意思。
这一天是朱梦溪的三十九岁生辰,前一天已经在家中摆过了寿宴,一班朋友不尽兴,磨勒着非要第二天再到城中有名的朱雀楼摆上一桌,说是临窗对饮别有一番滋味。朱梦溪推脱不过,便答应了。本来照例要带着罗氏同行,结果早晨起来的时候,罗氏大约是吹了冷风,头疼起来,朱梦溪见她蹙眉捧心的样子,心中怜惜,便让她在家安歇,自己一个人赴约去了。
尽兴归来,已是初更时分,朱梦溪微带着三分酒意,一回府便去敲罗氏的房门,连敲了几下没有人应,门缝中黑漆漆地,一丝灯光也没有。朱梦溪想着罗氏大约是先睡了,也不以为意,推开门,摸到桌上的烛台,点燃了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并无罗氏人影。朱梦溪心中奇怪,正要叫丫鬟来问个究竟,一低头,看到了烛台下压着的一张素笺。
朱梦溪展开一看,原来是罗氏的亲笔手书,大意是她本是修练千年的狐仙,因为与朱梦溪注定有一段宿缘,所以化身村女来与他了此情劫,如今缘份已尽,虽然万分不舍,但如逆天行事恐与朱梦溪不利,才不得不忍痛割爱而去。
信的末了还写着,自己不告而别,并非狠心无情,而是留此一面之缘,希望将来三生石上,也许还有新的缘份生出也未可知。
朱梦溪看完信,怅然良久,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欢喜,难过的是今日一别再见无期,欢喜的是自己竟然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位美丽多情的狐仙,尤其是末了的“三生石上,再种后缘”几个字,更是让他觉得荡气回肠不能自已。
这件事在朱梦溪的朋友中传为了佳话,朱梦溪每次在人前提起此事,也总是唏嘘感概,自觉此情此事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私心中更盼着日后能与罗氏再续前缘。
可是几个月后,有人在邻县见到了罗氏,领着她的还是上次的那个牙婆,这一次,是卖给当地最有钱的刘大财主做第十房的小妾,身价银子自然也是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