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院子,人烟早无,只有那单薄的人影,独自跪在院中。狂风刮骚着耳垂,呼啸声,尤其的刺人。
寒风混着冷水,刺骨的寒冷,锥心的冰冷。即便是她,不畏任何痛楚,依旧被冻得有些发抖,头上的血早已干涸,麻木的已经忘记了头上还有伤口。她已在这跪了有两个多时辰。
从日阳高照,到如今悠悠黄昏,衣裳也已被这寒风吹干,可这寒意却已侵体,即便衣裳已干也没有了遮风趋冷的用处。
脸颊上突然感到有什么落到脸上,带着的是一阵冷意,却亦有些柔软。
倾歌心间一怔,兀自扬起头瞧去,落入眼中的是那漫天飞雪,雪落眼眸,本是枯燥的天际,顿时亦被妆点的有趣生动。
指尖微微一动,在寒风中吹了两个多时辰,手早已被冻的有些僵硬。
倾歌有些吃力的抬起那被冻僵了的手,想去接住那落于她眼前的一片雪。却不曾想到,一方薄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身下,脸颊上那微冷的触感,顿时消失了。倾歌眉目一皱,像是一个别扭的小孩在懊恼什么,随即便忙抬头看去。可,那入眼的人,身子一顿。
他身着一袭白衣,似要与这漫天飞雪融为一体,雪花飘落自他身前,落于他发丝,落于他衣袍,眉间一点朱砂痣,飘雪中红的刺人眼,惹的那本就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瞬间迷蒙的似乎他就是仙,而她是那卑微至尘埃的粒,渺小至极。而那本透着丝淡漠的眼眸此刻正直直的望着她,似要踏碎这一地的流光白雪。
怎么会是他。墨子央!倾歌心猛地一惊。
“丞相!”许是跪着久了,寒风打的有些用力,倾歌唤出声,可出了口的声音却是沙哑的很。
“怎么跪在这里,莫要生了凉才是。”墨子央嘴角噙着那一如既往浅淡的笑。他不过是看书累了,便就想去外面随意的走走,却没想到这天竟然下起了雪,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跪在这院子里。
皎洁的雪打在她的身上,莫名却升起了一股子凄凉之感,但那挺直的脊背却给人一种不服输的倔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脚步却已向她走去,待走近了,方才看清那张面容,却是一月前来当他侍女的倾歌。心下一沉,耳中又响起了那人的叮嘱,本想转身的动作便也变成走到她身旁,抬起手挡去了那本落于她头顶的飘雪。
倾歌看着他,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愣,便也马上恢复正常。心中不解,刚想去开口,却是被一道尖锐的嗓音给打断了去。
“丞相!你怎么会在……?”一道伴着惊讶的尖锐声响传来。
倾歌头向旁边转去,却没想到这林管婆会出现在这里。那张刻薄的面容,此刻越发透着一丝胆怯,衬着她那细长的眸,尖锐的嘴,更是可笑的很。
“她,怎么会在这儿?”墨子央看着林管婆问道。
“她……她偷了奴婢的簪子,还语出不逊,便被奴婢罚跪在这里。”林管婆低着头,目光有些闪烁。
“哦,那这伤口是?”墨子央手向倾歌额头伸去,那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去了她额间的发丝。
他的指尖泛着丝冷意,可莫名,却是惹的她心间一颤。倾歌下意识的想往后一退,可这腿寒风中跪久了,便是很难动了。
“她自己摔的。”
听着林管婆颠倒黑白的话语,倾歌心中更是冷笑三声,摔的?若不是她推,她怎会去摔。
“丞相,那簪子并非奴婢所偷,请丞相查实。”倾歌扬起眸子,直直的看着他,非她做的事,妄想她承认。
墨子央双眼半眯,这林管婆的为人他也知晓的,便就开了口,道:“她说不是她偷的,那便不是她偷的,许是有可能你落在她屋子里的。”这话虽是说给林管婆听,可这目光却是看着那跪着的人。
他的话语落于耳畔,那没有质疑的确定,倾歌猛的一惊。他那琥珀色的双眸,似水,似风,似竹,似叶,与她心中激起涟漪,一圈一圈兀自散开不绝,看着他的目光不由有些模糊。
林管婆那尖锐的嗓音,她却再也没有办法理会。
视线已无,突的一下,倾歌向前倒去,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住她冰冷的身躯,她兀自浅浅一笑,笑容浅淡,却,亮了天际。
墨子央低头看着怀中的人,手抬起,拂去那落于她头顶上的雪。不知是在想什么,半蹲下来,抱起那已晕厥的人。目光瞥向那依旧跪在雪地上,面上带着惧意的人,淡漠开口道:“你,快去找大夫过来。”说罢,便是头也不回的抱着倾歌,朝外走去。
月升日暮,残月高挂。屋内,微弱的烛光跳跃,隐隐能见有一女子躺在床上,面色稍显苍白。
倾歌手指微微一动,眼睑轻轻一扯,睁开双眼。
这是?
没有了广阔无垠的天际,没有那白茫茫的雪景,只有这简单的白色屋顶,鼻嗅间是那若有若无的笔墨淡香味,淡淡的,却有一种让人浑身放松的魔力。
倾歌眉头微拢,晕倒前的记忆一幕幕涌入脑海,心猛的一提,连带着看着周围的目光不由更是清明十分。
她记得,当时林管婆在污蔑她时,她说了一句话,便是再也扛不住的,晕了过去。
而这里……
倾歌认真瞧了瞧这周围,红木制成的家具,摆设偏清雅,不远处的墙上挂着一幅梅花雪景图,清新淡雅,周围亦没有那富贵堂皇的摆设,整个透着一抹雅致之感,这好像是在墨子央这里,虽不是他住的地方,却也是他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