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相国寺需要他,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场自私的妄语中消失了。
“那……很好啊!”天遗已不知要怎么说,该要说什么。现在只觉得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她自以为是的一切竟然就是这么一场笑话。轩哥哥被师父骗了,因原先的相国寺方丈的自私,他以为她死了。而她呢?是不是因为母亲的自私而进了宫,现在,又要因为父皇的野心,再一次被错开。
她不过想好好地爱一个人,嫁给她所爱之人,为何就这般的难。
原来,所有的一切,从十年前开始就已注定好了结局。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是当年她说的,而我那时曾诺她,会好好的惜她。时过境迁,不知她可还愿意让我惜她?”静虚牢牢的看着天遗,他现在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管。相国寺的责任他背负了五年,让她伤心了十年,这够了。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国泰民安,他管不了这么多。他现在要的,唯一想要的,是她能好好的活着,没有忧愁,没有伤心,没有烦恼的活着。
“如你说的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当年的小女孩,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女孩,而你现在也是相国寺的方丈,又怎能再回去。”天遗眨着眼,终归说到最后,眼中的泪还是没能守住,夺眶而逃,如珍珠落玉盘,颗颗坠碎在这已残缺不堪的大地上。父皇的要求,他的性命,她还能说些什么。
“真的……回不去了吗?”静虚的嗓音不知何时开始,竟也多了几分喑哑,眼中的光芒忽忽闪闪,到了最后竟然快要成了死灰般的黑暗。
其实,那日庙会相遇,她拉住了他的衣袖,他转头看见她之时,还未待欣喜抵达心扉之时,便是听到那一句公主,他便明白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我想这世上,没有回不回去的说法。只是人事已变,不过是自己的一份执念在作祟吧。”天遗深吸一口气,微微抬起头,想将那泪再逼回去,可惜,眼泪若是夺眶而逃,又怎会再听人话,不过是越流越多罢了。
“现在,那小女孩要嫁人了,可是,这一嫁,她的未来就要毁了。你说,我应该要怎么做?”静虚的话语出口,竟是带了几分乞求般的期望。
“祝福她,想来,她是想带着你的祝福出嫁的。”
“天遗,我做不到啊!”到了最后,所有的底线都已崩塌,所有的情感都已爆发,静虚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天遗,紧紧的,死死的,似要将她揉入骨髓,生死不离。
他可以为了师父临终要求,好好守护相国寺,可以装作不认识她,可以装作漠不关心。但是,在她为他挡下那一剑,在她躺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便明白,什么责任,什么方丈,若她不在了,他宁可相国寺不在,这天下毁了,也要她依旧笑着,依旧对他耍无赖。
“你……可以的。”天遗低语出口,感受着从背后传来的温度,感受着那双手的力道。她知道,他是信守诺言的;她知道,他是爱着他的;她知道,此情此心并未错付,这就够了。人,不能奢望太多。
“没有了你,你让我如何活。”静虚死死的抱住天遗,他无法想象她不在的日子,他无法想象她会受到伤害的模样。
“大师,怕是认错人了,我们只见过几次面而已。”天遗硬下心肠,想将那双手从他身上掰离,可不管她如何用力,这手仿佛是长在她身上一般,一动不动。
“静虚大师!”天遗低呼道。
“不管你怎么说,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不会放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你怎知我会受到伤害?”
“你……应该明白皇上的用意吧?”静虚苦涩的笑出声来,若他先前能明白,能看透,或许,她便不用一个人承担起所有了。
“明白。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该承担的东西,我有,你也有。”天遗目光朝后看了一眼,却又深深的垂下眼眸。只有她明白,这话有多么的假,多么的违心。
“但……那有如何!”
“可是,我在乎。”说罢,天遗便是低下头去,狠狠的咬住静虚的手,咬的很重,咬到嘴中都已充满血腥味,咬到他的衣袖一边晕染成了红色。可,那双手,至始至终依旧毫不退让。
天遗已不知道该如何做,他到底明不明白,她能做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出嫁。这样,他才能活的好好的。
“静虚,放开手,我求你了。”天遗眼中的泪,终归是滴落在了静虚的手背之上,话语出口是多么的无力和乞求,仿佛再用生命在哭泣一般。
手背上的泪,如同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将他的心也灼烧的不成样子,烧成一大窟窿,越烧越大,越烧越痛。他怎能看见她哭泣,看见她用这般的样子与他说话。静虚的手不自觉的松了开来,向后退了两步。他可以不管自己,可是,他无法不去管她。
感受到禁锢自己的那道力量消失,天遗再也顾不了静虚,疯狂的向前跑去。
她不能再待在那里,若再待下去,她怕,她也会和静虚一样,她怕,所有的努力将在这一刻消失殚尽。
这一切的后果,她无法承担。
天遗跑的太快,终归没有看见静虚从怀中掏出的那一串红豆链。
红豆安如血,入骨相思结,赠君红豆链,君兮不相离。
这是你送我的红豆链,它的寓意我明白了,你可还愿回来?
倾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