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黑妞子的情况,您心里清楚,本来就不好说亲。这阵子出了这些事,就更加难了。要是我在桌上给人说,媛媛是个好姑娘,腼腆文静又勤快,洗衣做饭种田样样都行,又孝顺长辈,是个顶顶好的姑娘,说不得就有人上门提亲了。”荣氏转身走进院子里,对涂老头说道。
涂老头垂着手站在门边,一言未发。他是做人公公的人,要是来家里撒泼打滚的是涂大江,他早就打过去了。偏偏是荣氏,他得避嫌,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此时,见荣氏折回来,说出这番话,眼角颤了颤,不由得有些心动。
荣氏不是傻子,相反,她精明得很。看着涂老头的反应,立刻嘻嘻一笑,说道:“要不这样,黑妞子把簪子给我,再把刚才锅里炖的肉给我盛一碗,我端回去给大江吃,就说媛媛孝敬她二叔的。下回摸牌的时候,见了桌上的人,我也有说头了。”
“二婶真是好打算!”涂菲媛劈手把簪子插回头上,搀着李氏往院子里走,口里冷冷说道:“二婶一头的吃人虻赶不走,今儿若非是我看见,给你赶走了,你不知道要亏多少?他日吃人虻再来,吸你气运的时候,你在牌桌上连输,可不要心疼。”
荣氏真是好打算,要簪子,还要肉,却只想嘴皮子一碰,轻飘飘就得了——哪有这样容易的事?涂菲媛不想卖了,留在手里,说不定还能刺李琼儿几下。卖给荣氏,却不知要费什么嘴皮子。
又想到荣氏最不肯吃一点儿亏的,这簪子要是卖给了她,哪怕五十文钱卖给她的,回头她也要想方设法把这些钱抠回去。涂菲媛没耐心跟这种人计较,转念就决定不卖了。
“黑妞子,你一把年纪了,还没有说亲,就是往你爷爷奶奶心上插刀子,你知道吗?你这是不孝!”荣氏愣了一下,随即双手叉腰,摆出一副长辈模样,教训说道:“你本来就丑,再不乖巧听话,谁敢娶你?快,把簪子给我,我去牌桌上帮你说几句好话,叫你赶紧嫁出去。”
涂菲媛忍不住冷笑:“不孝这顶大帽子,我可戴不起,二婶自己留着戴吧。”
她自会孝顺爷爷奶奶,却不是以这种方式。涂菲媛记得清楚,不孝有三,陷亲人于不义是首条。假使她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却打着孝顺爷爷奶奶的幌子,便是陷爷爷奶奶于不义。
爷爷奶奶对她的期望,是叫她过得痛快,她只有高高兴兴的,才是对爷爷奶奶的一片疼爱的回报。而荣氏,装得一副长辈模样,心里存着什么念头,当谁看不出来?如此无耻,涂菲媛懒得理会,扶着李氏往屋里走去,口里说道:“奶奶,不气,咱们不与她计较。”
“哎哟,天可怜见哟,我的爹娘哟,你们的命咋这样苦哟?”荣氏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养个孙女,长成这般模样,一不孝顺二不勤快,日后往咋说亲哟?”
她就不信,涂菲媛不怕说不上亲事?扬起嗓门,不停说起涂菲媛的短处来。
涂菲媛不搭理她,扶着李氏往屋里去:“奶奶,咱们吃饭。”
荣氏见状,不由得急了:“爹,娘,你们真不为黑妞子担心啊?你们就让她这样耽误下去啊?回头大哥大嫂回来,见着你们这样薄待他们的闺女,不得跟你们翻脸?”
“我爹娘只会感激爷爷奶奶把我养大。”涂菲媛丢出一句,松开李氏的手臂,弯腰提了凳子,扶着李氏坐下。
荣氏直是火了,闹了半天,簪子没得来,肉也没到手,白白浪费她半天的工夫!狠狠唾了一口,转身往锅边走去,老不死的不是不给她吗,她自己拿!给脸不要脸,非要她自己动手!荣氏满脸横纹,走向锅边,见到干干净净的锅底,不由得愣住了。
“肉哪?”她方才亲眼看见的,满锅都是香喷喷的大块肉和肉汤,怎么眼下只有一丢丢汤水儿聚在锅底?顿时怒气冲冲地走向屋里,“黑妞子,你把肉藏哪里去了?”
荣氏此时才回想起来,就在李氏拿着笤帚撵着她打的时候,黑妞子不在跟前:“好你个黑妞子,如此奸诈,快说,把肉藏哪里去了?”
“什么肉?”涂菲媛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二婶在说什么。”
“你还敢狡辩?”荣氏顿时气坏了,“我来的时候,明明就看见锅里在煮肉!好,好,你不告诉我是吧,我自己找!”说着,耸着鼻子,伸长了脖子,四下嗅了起来。
李氏曾经骂她是狗鼻子,当真没有骂错,只见荣氏嗅了几下,便说:“不在这屋里。”伸着脖子,一边嗅着,一边往阿俊的屋里走去了。
涂菲媛眉头一拧,起身走了过去,拦在阿俊的屋门前:“这里是孟家小姐,你不能打扰。”
搁在以前,涂菲媛根本不会管。就阿俊那个吃货的德行,谁能从他手里抠出去一点儿肉来?不过,她才做了布置,叫他以“孟家小姐”的身份出现,却不好如此。
“什么孟家小姐?”荣氏不信,“糊弄谁呢,我可不信这里会有什么大小姐!”
涂菲媛抬手拦住她,挑眉说道:“二婶难道没听人说,孟家的总管黄先生驾着马车来,将生病的孟小姐送过来?”
荣氏往里闯的脚步顿住,面上露出狐疑之色。她的确听人说,有个穿着打扮不俗的老爷赶车来,带着一位漂亮得仙女儿似的小姐,来到涂家的屋里。
“那又如何?我只是把肉拿出来,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