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杨村离得并不远,少年的脚程快,走了不到两刻钟便到了。
涂菲媛依着阿皎留给她的信息,领着少年找了过去。不多久,停在一个中等模样的屋舍前头:“阿皎在吗?”
“谁呀?”一个年轻妇人打开门,见着涂菲媛,嘴一撇,面上浮现鄙夷。随即,目光一转,落在涂菲媛身后的少年身上,不禁眼睛一亮:“哎哟?小兄弟,你找谁?”
涂菲媛见惯了这样的鄙夷,也不往心里去,只道:“我找阿皎。”
妇人听不见似的,抬脚跨过门槛,抬手朝少年的脸上摸了过去:“哎哟,小兄弟好生害羞?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要不要进屋喝口水?”
涂菲媛眼神微冷,朝前跨了两步,扬起声音朝里面喊起来:“阿皎?阿皎?你在吗?”
“来了!”院子里响起一个少女稚嫩的声音,随即,阿皎走了出来。看清阿皎的模样,涂菲媛不由得微微怔住。阿皎讥笑一声,说道:“看呆啦?有什么好看的?”
涂菲媛才收回视线,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去?”
“这就去。”阿皎说着,从门后头提了一只篮子,对妇人道:“嫂子,我去砍猪草了。”
一直调戏少年的妇人,闻声转过头来,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阿皎:“快去快去,没事儿中午不用回来了。”
阿皎“嗯”了一声,挎上篮子,往外头去了。涂菲媛拉起少年,跟在后头。妇人还在喊着:“小兄弟,你别去啦,那地方有虫子,你在这里跟嫂子玩吧?”
走得老远了,还能听见妇人“咯咯”的笑声。涂菲媛挑了挑眉头,看着走在前面,两条小细腿拨腾得老快的阿皎,有些明白小姑娘的脾气为什么那么不好了。
但见阿皎身上穿的衣裳,比那日去城里时见到的还要破旧几分。在城里见到的那一身,就浑身是洞了,而今天的这一身,不仅浑身是洞,袖口和裤脚都短上一大截。
阿皎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转过头来:“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涂菲媛挑了挑眉:“你敢对你嫂子这样说话,也就不会落得这么惨了。”
“你知道个屁!”小姑娘粗鲁地道,扭回头去,迈起两条细细的腿,在前头走得飞快。
这脾气,当真不可人疼。涂菲媛挑了挑眉,不说话了。
阿皎在前头带路,涂菲媛和少年跟在后头,三人越走越远,渐渐出了村子。
“你带我们去哪里?”涂菲媛问道。
“远着呢!”阿皎说道,头也不回,细细的腿儿拨腾地飞快。
涂菲媛不由得顿住脚步,看向身边的少年。少年无辜地与她对视,两眼过后,乖巧地蹲下:“你上来吧。”
涂菲媛不由得勾唇,不客气地扑到少年的背上。
少年的脚程快,背上涂菲媛也没减一分,很快追上阿皎,与阿皎几乎齐头并进。
阿皎扭头一看,眼中讶了一下,随即鄙夷地看向涂菲媛:“你长这么胖,叫人家背着你,你怎么好意思?”
“你嫂子穿着簇新的棉布衣裳,却叫你穿成这样,她怎么好意思的?”涂菲媛凉凉说道,一只手搭起来挡住渐渐热起来的日头,一只手挥着做扇子,“她怎么好意思的,我就怎么好意思的。”
涂菲媛才不是什么大善人呢,自来只有她剥削别人的份,还从没有被人剥削的时候。从前非缘酒庄的员工们,个个对她又敬又怕。
阿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抿着嘴唇瞪了涂菲媛一眼,然后看向少年说道:“你就这么好脾气啊?”
少年眨巴着眼睛,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娇娇地问道:“咱们快到了吗?”
分明什么也没有说,偏偏让人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很累,有便捷的道儿吗?
阿皎对涂菲媛便是冷言冷语,对少年却有些同病相连,有些讨厌地看了眼涂菲媛,然后对少年说:“我们从这边走。”
涂菲媛勾了勾唇,在心里决定,等到回到家,就多给少年吃一碗饭。
阿皎在前头带路,很快领着两人进了山。越往前,路越难走。山里到处都是硌脚的沙砾,又滑又陡的坡,还有掩藏在层层枝叶枯草下的陷阱。
涂菲媛抬起头,看向前方,皱起眉头:“你要带我们进山?”
“你不敢啊?”阿皎讥讽道。
涂菲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将她放下来。少年虽然力气大,但是也不能一直当骡子使。他是个小心眼,真把他使唤狠了,怕他要记恨。下了地,走在层层枯草与沙砾上,抬头看着前方百米高的山头,皱眉道:“你该不会带我们去山顶吧?”
山顶可不适合长葡萄,尤其是那样水灵灵紫莹莹的好葡萄,小姑娘该不会骗她吧?
“哼,爱去不去。”阿皎见她放了少年,看她略顺眼一分,打头往前面的山上爬去。一双鞋子,烂的不成样子,一只露出两根脚趾头,一只露出三根脚趾头,竟是只有一双鞋底勉强隔去地上的沙砾。
走了不多久,阿皎的脚步开始有些不对劲。涂菲媛心细,发现地上的脚印,竟有几点血迹,皱起眉道:“狗剩,背着阿皎。”原来,阿皎的鞋子,就连鞋底都被磨穿了。
偏偏小姑娘倔强得厉害,一声不肯吭,涂菲媛不想戳破她单薄的自尊心,打断她欲出口的话,说道:“你走的太慢了,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
谁知,阿皎哼了一声,倔强地往前走去:“我是怕你走不动,才放慢脚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