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桌正坐着吃菜喝酒的两个食客自是吓了一跳,当即喝道:
“哪儿来的醉鬼,醉醺醺的,存心倒人胃口是不是?!”
“胡说,我酒量可好着呢,几时会醉了!”那醉汉痴痴一笑,作势就要上前去拿酒来喝,俩食客登时怒火中烧,拍桌便喊:
“小二,小二!还不把这酒鬼拖出去,想不想做生意了!”
那边儿尚在端菜伙计闻声赶来,忙不迭把托盘放下,拉着那醉汉就无奈道:
“哎哟我的老祖宗诶,咱这店到底是招你惹你了?你都连续来七日了,店里的客人都给你赶走了一半儿,你消停消停行不行?”
“小二,瞧你这话说的……”那醉汉打了个酒嗝,指着那小二鼻尖笑嘻嘻道,“这不是你们家的酒好喝么……”
小二偏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得,我算是服了你了,看样子不把你送到官府,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醉汉满腔胡话,脸上还仍是笑:“别介啊,我还没喝够呢……”
“走走走,少在这儿罗里吧嗦的,出推着他要往楼下走。
二人从奚画这一桌路过,那醉汉垂眸瞥了一眼,忽而停下脚,俯身手指就朝奚画指过来:
“哎哟,这姑娘……”不想刚往前一凑,半路却被人截住。
旁侧那人眸中微冷,抬眼看着他,沉声道:“作甚么?”
“小哥好凶啊。”他把嘴一撇,样子还有点委屈,“我不过是看着这位姑娘衣裳眼熟,随口问问嘛……”
他眉眼一弯,就朝奚画讪笑道:“小姑娘是天鹄书院的罢?难得啊,你个姑娘家还读书呢。”
被他那一笑搞得浑身不自在,奚画悄悄往关何背后躲了躲,只探了个出来:
“有事么?”
醉汉搓着手,表情上带了几分猥琐:“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啊?”奚画戒备地看他,“我和你有什么好商量的。”
不想,对方却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儿,神秘道:“你们可是在调查木归婉的死因?我知道。”
丁颜当即接口就问:“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诶,这个秘密自然是不能轻易说出来的呀。”他一脸鄙夷地瞧过来,把手一伸,拇指食指搓了搓,“二两银子。”
奚画心道:原来是个骗钱的。
便想也没想瞪眼过去:“二两银子,你去抢啊?!”
“嘿,我这消息那可不同一般,要不是这会儿酒瘾犯了,我才不卖呢!真不识货。”
“行,那你找个识货的去吧。”她抬手一挥,“我们还要吃饭,就不奉陪了。”
“诶诶诶……”一见交涉失败,小二又开始在身后推搡他,醉汉忙道,“要不,收你一两?”
奚画低头喝汤。
醉汉咬咬牙,伸出指头来:“一贯!……七百文!”
“别瞎嚷嚷了,快滚。”小二呸道,“谁要花这冤枉钱,傻不傻啊,疯子。”
架着他刚要下楼之时,关何放下筷子,想了想,转头唤道:
“等一等。”
奚画和丁颜从各自碗里抬起头。
且听他若无其事又甚是正经地颔首道:“这钱我付了,你过来说。”
“小哥真是个明白人!”醉汉一把拍开小二的手,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
“你疯啦!”奚画悄声在他耳畔着急道,“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没事。”关何满脸淡然,“听听也无妨,好歹还打了折扣。”
“……七百文都够吃两顿的了!”她心疼地板着指头算到,“你还真有钱没处花啊?败家子……”
醉汉在关何身边儿落座,犹自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润喉。
“说罢。”关何从怀中摸出两串钱往桌上一拍,“若让我听出半点虚假,这钱你就别想要了。”
“那是那是,这可是我亲眼所见,连官府里的差役都没敢轻易告知。”一语道毕,醉汉趴在那桌上,看了看左右低声道:
“此事儿攸关我性命,你们莫要和人说是从我这儿得知的呀。”
奚画不耐烦:“行了行了,要说快说。”
“诶诶。”
醉汉咽了几口唾沫,方才道:“那木归婉么,当时在场的,都看着她是在书院里头吊死的是不?”
奚画轻轻颔首:“嗯……”
“其实那前日夜里,我曾见她在对江亭附近转悠,而后从那封了门的地窖中进去了,一直都没出来。”
“对江亭?”奚画满脸不信,“你瞎编的吧,我怎么不晓得那儿还有个地窖。”
“不,的确是有的。”丁颜插话打断她,正色道,“地窖里放的都是些杂物,我跟着二婶进去过一次,听她说从前是封了门的,最近才又开了使用。”
关何只问他道:“那时,你又为何在书院?”
“嗨,我大半年前是在书院里头做伙夫的,有些事儿我比你们都还要清楚。”醉汉提起此事来,倒有几分惧意,“你们可知这天鹄书院最近在闹鬼么?”
“闹鬼?”丁颜和奚画对望一眼,笑道,“这事儿全书院传得沸沸扬扬的,还要你说?”
“要我说,准是那木归婉的鬼魂回来了,正所谓死不瞑目,阴魂不散呐!”那醉汉摇头晃脑,嘴里嘚吧嘚吧,念着些听不懂的胡话。
三人皆沉默了一阵,垂眸各怀心事,少顷,关何才又想到什么来,问那人道:
“你怎么确定她是被人杀害的?兴许她后来又从地窖出来了,也未可知。”
“就是。”奚画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