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婆婆紧紧盯着蒋家丫头,她在度量,这个儿媳妇还要不要了?
关于自己为何会头脑发热地冲上去帮二媳妇跟人打架,杨家婆婆认为自己肯定是因为想孙子想昏了头,她生怕儿媳妇有了身子,但是自个儿不知道,等跟人推搡扭打完,孙子没了。
一开始时,她的确没看清二媳妇和在和什么人扭打,但最后被长者叫人拉开时,她一眼就看出了,穿花袄子的丫头是蒋家的,是那个她看中给小儿子做媳妇的女人,而且,明天就要定亲了。
至于蒋家丫头和二媳妇因为什么起了争执,杨家婆婆也不知道,但从两人被长者问话中,她大概知道了,二媳妇怕是知道了她老两口给小叔准备的娶老婆本,心里不痛快,因此在集市上找了蒋家丫头出气,没想到,蒋家丫头还有王家的帮手,于是就这么闹腾开了。
……
白露被英子从杨家婆婆紧盯的视线里拉开了,她寻到了蒋小宝,让他告诉蒋老爹,自己跟着英子家的驴车先回去了。
回村路上,白露和英子坐在板车上,王家二哥在前头牵着驴。
因为集市还没散,所以路上回村的人没几家,大伙儿难得赶集凑热闹,一般都待到集市快散了才肯走。
“芳芳,刚才那个杨家是?”英子有点忐忑。
“没错,就是我明天要定亲的那个杨家。”白露回答了英子犹豫的提问。
“呜呜,那怎么办啊?”英子忽然哭了起来:“二哥!我惹事了!呜呜,芳芳,我对不起你!”
白露没想到刚才跟人扭打都没掉眼泪的英子,在这个时候却哭了起来,不过细细一想,便明白了。
英子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自小又因为父母早逝而看尽凉薄,在她的认知里,姑娘家这辈子只有两次能过好日子的机会,第一次是投胎到个好人家,第二次便是嫁个好婆家。投胎的事谁也帮不了,那便只剩下找个好婆家了。
由于曾听芳芳说过杨家的聘礼十分丰厚,年纪还小的英子便以为这是个好婆家,起码吃穿不愁,不会像他们兄妹小时候,连块玉米饼子都要分着吃。
然而,刚才在集市上扭打的对象却是芳芳未来的婆婆和妯娌,她岂不是帮了倒忙!?说不定,一开始只是有什么误会而已,结果她和二哥上前,反倒是把事情给闹腾大了。
英子满是愧疚,呜呜咽咽地着,一边抽搭,一边和她二哥说这事儿。
王跃进听他妹子说完,一脸尴尬,真没想到自己兄妹俩帮了倒忙,把人家芳芳的婆家给得罪了。
“芳芳,我们……”
“英子,先别哭。”白露轻轻拍了拍英子的肩:“你听我说,第一、我压根儿就不想嫁到杨家。第二、这事儿哪怕没有刚才集市那一闹,也成不了,跟你们没关系。第三、我应该谢谢你们才是。”
“啥?”英子泪汪汪地问:“芳芳你前两天不是还跟我说过杨家好么,咋又不想嫁了?”
白露心里默默纠正,说想嫁的是对情况不清楚的客户本人,说不想嫁的也是客户本人,不过那是已经嫁了后,二十年都过得憋屈痛苦的未来的客户本人,当然,这些她自个儿清楚就行了。
“英子,我之前说想嫁,那是啥也不清楚,后来我想明白了,杨家不是个好婆家。”白露见王跃进也在听,便细细道来:“刚才你也看到了,杨家娘二话不说就上来大打人,这怎么可能会是个好婆婆?”
“再说杨家的大媳妇,心眼忒多;二媳妇,那更是个不讲理的夜叉,这样的妯娌能相处么?”
“还有,不瞒你说,我要嫁的那个杨国华,相亲那天的确没看清,不过我昨天晌午在梁婶子家仔仔细细瞧过了,那不是个好人!”白露言简意赅,连形容词都省了,直接甩出结论。
“芳芳,你不骗我?”英子还以为白露是在安慰她。
“这么大的事儿我哪能骗你啊,英子,我是真不想嫁到杨家去,现在刚好又闹了这一茬,亲事结不成正好。”
英子依旧三分不安、将信将疑,而年长几岁的她二哥就冷静得多了,王跃进见白露神色平静,条理清晰,再加上那说的内容,应该不是糊小妹的安慰话。
再仔细想想白露说的内容,王跃进不由得高看一眼,以前只觉得小妹玩儿的蒋家芳芳是个乖巧听话的,现在一接触,没想到也是个自个儿有主意的姑娘,而自己一直不肯找个媳妇,就是没遇到合眼的,如今……
白露回到蒋家时,一个人也没有,于是她便搬了个小板凳在院子里晒太阳。
冬天早晨凉,晚上天黑得快,所以也就也就晌午前后的阳光还算有点温度。
白露思索着蒋芳芳和杨家结亲的事:
第一、杨国华被自己揍以后,心里必然膈应;
第二、杨家大媳妇、二媳妇本就因为聘礼单子的事儿心里不舒服,如今自己算是和夜叉二媳妇彻底结仇了;
第三、杨家婆婆方才认出了自己,怕是原本满意的儿媳妇也不满了。
综上分析,杨家对于这门亲事估摸着不情愿了。
白露换了个手支着下巴继续想:之前游说蒋老头去跟杨家多要一台收音机的聘礼,蒋老头自己觉得没啥关系,但媒人客观来看都觉得是太过贪婪,把这和杨家再一谈,等于又浇上去一把火。
三重运作混合下,明天会继续定亲的可能性只剩两成了。
赶集快结束时,左邻右舍都回来了,蒋老头牵着驴车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