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咬着有包心的棉菜粑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嫂闲聊着,当然,主要是为了打听镇上交通情况。
视线聚焦在棉菜粑粑的包心中,看看都有啥馅料:“有豆腐、菜叶…还有……”
白露刚一抬眼,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对街的店面前有几个村民在挨家挨户询问,显然是追撵白露的,因为白露认出其中一个是小兰的丈夫旺生!
白露一急,原本大口大口的吃相陡然停下,张嫂一看:“咋啦?”
急中生智。
白露弓起背、一手捂住肚子“哎呦喂”地叫了起来:“我突然肚子疼,您家后头有没有厕所,我…我这憋不住了……”
张嫂看着,也急了,该不是吃了店里的东西才这样的吧?
“后头小巷子有个公共厕所,你赶紧去吧!”
白露抓起背包从小吃店后门跃了出去,边走边说:“张嫂放心,待会儿回来付钱!我这突然哎呦疼呐!”
白露的身影刚闪出后门,前门就有村民进来了,自然是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词:脑子有病的疯婆子从村里跑出来,逢人就说自己是被拐,求路人帮忙回家云云,店家有没有看到?
张嫂听完,想了想,确实没遇到这么个说自己被拐的女人,就摇摇头打发了。
白露也不知道自己在后头的小巷子躲了多久,反正久到张嫂都快以为刚才闹肚子的大妹子为了不付钱跑走了,直叹气人心不古。
所以当白露又出现在张嫂面前时,张嫂有种金钱失而复得的欣慰:“大妹子刚才点的那些,统统加起来六块五毛钱。”
白露习惯了2015年日益飞涨的物价,见着这么多东西才这么点儿钱,于是爽快地付清了,同时,状似随意地问:“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人来打听什么?似乎很急的样子。”
张嫂面色不变:“没啥事,就是村里头跑了个媳妇,所以到处逮人呢。”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习以为常?
没等白露再问,张嫂就继续道:“跑掉的媳妇明显是省外拐来的,各个都想回家,所以都跑到镇上打算坐汽车到县里。”
白露就是这么想的。
“因此,这些村民只要守住镇上开往县城的汽车,就等于截住人了!”
白露面上不变,心中却恍然大悟!
难怪都没人逃跑成功过,可不是么,蛇打七寸,只要把握了要害,绝对一击必中。
村民们摸清了逃跑媳妇的想法,各个都是想到镇上、去县里火车站,所以只要从村里往镇上的路一路追,最后在镇上汽车站拦着,就百试百灵,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那嫂子你觉得这些媳妇该咋办呢?报警么?”
“报啥警啊,派出所不管这个。”张嫂道:“其实呢,也不是派出所不管,这么跟你说吧,以前也有民警管过,费了好大力气把人救出来送回家了,可你知后来咋滴了?”
“怎么了?”白露极为配合地一脸好奇。
“又跑回来了!那被拐的媳妇回家后,天天被人指指点点,实在过不下去了,再加上搁村里的时候生了两个娃,心里放不下,也许是为人母的不忍,就又回来了。”
白露觉得悲哀,她还没结婚,不懂什么母性,但这样的结果,解救不就没有意义了么。
“办这事儿的民警可气坏了,要知道,村里头那可都是刁民、暴民,当初办这事儿的时候,警车都被全村的男人拿着锄头镰刀砸呢,听说那场景可吓人了!好不容易办完了吧?”
张嫂一摊手:“都成白忙乎了。”
“所以啊,一来上头不叫管,二来不好管,三来管了说不定还吃力不讨好,这久而久之,这样的事儿,镇上的派出所就不管了。”
原来如此!
难怪解救被拐妇女儿童的行动这般艰难,原来有这么多原因啊!
白露问:“镇上还有到旁的地方的汽车?”
“当然有了!”张嫂说:“我们镇早上第一班车是去县里头的,一个小时后,还有一班到隔壁合阳镇的、毕阳镇的。”
“那两个镇子和咱这个镇子比起来如何?”白露其实想问那两个镇有没有去县里的汽车。
“真要说起来,还是我们镇好,不过看起来其实也差不多,都是一早的班车去县里头,一天就一班,毕阳好像距离县里头更近一点。”
白露暗自记下。
镇上人口少、外来人口更少,所以旅馆、招待所什么的屈指可数,白露可不敢过去自投罗网,所以向张嫂提出:
“嫂子啊,你看我这和老师同学们都走散了,一个人又不敢去住什么旅馆、招待所,您看能不能……您放心,这钱我一定一分不差……”
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张嫂倒是应得爽快,只收了白露三十块的住宿费。
隔日,张嫂开店很早,白露要了一碗糯米饭,还外带了几个洋芋粑、耳块粑等作为路上的干粮。
在店门口看着开往县里的汽车开出去后,白露才小心翼翼地去了汽车站,做贼一般左顾右看,生怕有村民还守在汽车站,临近发车点才悄悄地上了去毕阳镇的汽车。
所有汽车出镇子的前一段路都是一样的,等出了镇子,才会有分岔。
白露坐在车上,看着周围不少人都在闭目养神,但她可不敢合眼,昨晚住在张嫂的家中,也没敢睡沉,生怕被出卖了,倒不是她要把人想太坏,只是世道艰难,谁知道会不会出意外呢。
说意外,果然又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