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炎炎夏日,屋子里却是闷热的密不透风,浓重的草药味道挥之不去。热门道混杂在一起并不好闻,让人微微有些透不过气的窒息感。
九皇子怕热,不肯进去,只是坐在外厅嘟囔着:“太医靠谱么,怎么觉得好人都能给闷坏了……”说的这,他自己也收了声。叶榆被送回来时的状况,已经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地步了,还有什么挑三拣四的。他不肯把叶榆送去侍卫处,便给留在了他这里,这会儿倒是留的自己也膈应了。万一人不行了,从他这抬出去,倒叫人难受。
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人,一身的金衔玉的常服难掩举手投足的气度。九皇子忙站起身来,迎了过去,道:“五哥,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
五皇子在里面呆了会儿,头上也被蒸出汗来,他接过一旁侍女送的巾帕将额头上的汗擦了干净,对九皇子道:“人在你这,你还不清楚。”
九皇子没了乐呵呵的模样,摇头叹气道:“我一进这屋就头晕的很,喘不上起来,耐不得这药味。”
五皇子把巾帕丢去一旁,寻了位子坐下,接过茶盏清了清嗓子,缓了口气道:“那就把人送我那去。”
九皇子看了眼门紧紧合住的屋子,回道:“五哥,还是别瞎折腾了,他还有多少命够这样挪来搬去的。”想到这心下也是有些难受,他挺喜欢这个漂亮的小侍卫的,好端端的偏偏这样遭罪,心疼人。
五皇子脸色也不大好,只是道:“要是缺什么跟我说一声,人命重要,别嫌麻烦。”
九皇子忙道:“那哪能,不过倒是什么都不缺的,父皇赏赐下来那么多东西,怕是能用上好一阵子了。”想到那堆积如山的珍贵药材,当时就是他也吓了一跳。
五皇子摇头轻叹:“也好,就劳烦九弟使人多仔细着些了。”
九皇子笑了笑,半晌垂眸道:“五哥,你怎么偏生对叶榆上心了?这就让九弟不明白了……”平日里五皇子还是那副冷清的模样,也不见跟叶榆有多亲密,这人一倒下,倒是给他瞧出还有这般牵扯来。叶榆若是能活着,那必然是不容小觑的,在瞧瞧叶家如今揽足了银钱的模样,算下来如果能拉拢叶榆那就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叶榆受伤几乎垂危的时候,那么多皇子开口去夺人,华兴帝偏偏将人安置在九皇子这里的原因。因为九皇子这么多年摆出的闲散姿态实在太有诚意,不争不抢不夺,就算跟叶榆要好,也不过是两人的情分,没有利益掺杂进去。
五皇子神色倒是坦然的多,只是道:“倒是有些渊源在里头,若是无差,我跟你五嫂当是他家孩子的寄亲。除却这等私事不提,叶榆如今归于兵部统辖,我带兵部的职,自然要多上心一些。”
九皇子将细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倒抽了口凉气,左右打量了一圈五皇子。这还是他那个冷冷清清的五哥吗,还跟人学会认寄亲了……
五皇子任他打量,眉间也带了些许忧心。里头情况并不好,叶榆伤的不算太重,但那刀锋却是淬了剧毒,入了肺腑能不能救得回还不一定。余毒难清,太医也只是保守着来,汤药似不要钱的往里头送,就是不见人醒。
“五哥,你说叶榆他还能不能醒了,我都不敢往里头瞧,生怕看见他那副模样,好好一个人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九皇子拍了拍心口,有点被骇住了一样。
五皇子沉默半晌,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这边就麻烦九弟了。”
九皇子起身相送:“哪里的话,我自当命人好好照顾着,五哥慢走。”
待将五皇子送走后,屋里头复又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里头药炉咕噜噜的声音,也不知道在煮些什么。九皇子胖乎乎的肥手搁在门上,想了想还是没推开,摇头轻叹道:“快些醒吧,醒了之后荣华富贵就都是你的了……”
可是要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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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的刺杀事件传入上京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待又过了两三日,叶榆的伤情也跟着传入了叶家。这信就跟病危通知书一样直白,或者说要更冰冷无情一些。
陆问薇当时正从玉琼手里头接过修补好了的茶盏,程匠师到底是有名的能工巧匠,这茶盏经他的手一修补,倒似没有摔过一样,若是不仔细看竟是瞧不出有何端倪。只有贴近了细细看去,才能看到曾经的裂痕处隐隐的有几道白线。
她满意的看着手心里这小巧的茶盏,心里头想着,也不知道叶榆能不能看出这些裂痕来。正想着,她手上忽然一顿,面色也变了一瞬,玉琼在一旁忙问道:“姑娘怎么了?”
陆问薇唇角扬出几分笑意,伸手摸了摸自己浑圆的小腹,摇头道:“这才几个月,倒是天天都不老实了。”
玉琼心下欢喜,回道:“这般好动弹,定是个小公子。”
陆问薇想了想道:“是么?那做针线活的时候就多做些男孩子穿的好了。”正想着闲着无事,要不要多做些,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听着倒像是阿兆。她侧头往外看去,外面烈日灼灼,瞧着便是闷热无比,阿兆站在大太阳底下,脸白的似纸一般,指尖哆哆嗦嗦的,似是不妥。
陆问薇吓了一跳,以为是外头太阳太大,中了暑气,忙对玉琼道:“快别让他们在外头站着,进屋来说。”
玉琼闻言也忙出去请人,不多时只见阿兆从外头进来,待看见陆问薇时,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