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官差威风凛凛的进来,脚镣手撩一带,不由分说将三个人押上堂去。
饥肠辘辘,脚下软绵无力,狱外大雨滂沱,风从碗口窗吹入,呼呼作响,似乎再猛一些,便要将清瘦的李长歌卷起。
李二直挺挺的立在县衙的大堂之上,虽带着脚镣却仍是英武不凡。
东风一顾,大雨扬扬洒洒,乌云滚滚直逼头顶。
堂外围满了好事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雨倾盆,兴致不减。
或着粗油伞,穿着木屐悻悻然而立;或者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拼命往前挤;更有甚者拖家带口兴致勃勃,以案做赌……
李长歌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街坊邻居不过看热闹,做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的死活谁在意?
那潘金莲王婆早已经跪在堂上,见了李长歌和李二郎慌忙瞪了一眼,忽的又偏过头去躲闪开了。
这妇人特意选了一身素净的衣裳,粉黛不施,峨眉不画,披麻戴孝,揉红了双眼,一见李长歌几人被带进来便小声啜泣道:“大朗命苦咧,养了个不孝女,引狼入室毒害生父,此冤不申,死不瞑目!”
“他大娘子,你莫要哭坏了身子,青天大老爷给你做主咧!”那王婆跪在一边拉扯那妇人,却时不时那眼瞥向李二。
“狼狈为奸!”只见徐自如跪在一侧,身穿长衫,束发有些凌乱,一身傲骨,又读了几年圣贤书,见潘金莲和王婆惺惺作态,颇为不屑。
李长歌一见徐自如安然无恙,心下稍安,只是又撇了一眼县衙大堂之外,不偏不倚正撞上徐家婶子的目光。
徐子婶子端端的立在雨里怕了,那眼神里藏着怨毒和仇恨太过可怕,像是要将她撕碎一般,那种恨似乎都融到她的血肉之中。
李长歌低下了头,心里叹了口气。
徐自如一把握住李长歌的手道:“长歌莫怕,有我在的。”
他的声音低沉悠扬,婉转有力,他的手心炙热,目光清澈坚定。
李长歌的小手被握在徐自如的大手中,应该安心,应该满怀期望信他的,可是她却更加担忧了。
她一个给私娼上灶的小娘子,从来没有跟县太爷打过照面,按理说不该恶意揣测的。
可是她从南来北往的客商口中听了太多的腌臜事儿,便知道县太爷李达天的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若是没有银子开道,他们这一遭只怕是九死一生。
可是除了张大户,他们谁也没有银子。
李长歌想到此处,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算是有银子,二叔那样刚强的汉子也是不会去行那样的腌臜之事的。
本朝律法,为亲长报仇而杀人,可以减免罪行,二叔是为爹爹李大郎报仇才失手杀了李外传,罪不至死,最多再流放而已。
可是李长歌徐自如因有谋杀之嫌疑,或生或死全然在知县大人的一念之间。
“前本县李长歌伙同徐自如毒杀李大郎一案未审,李大郎之弟,本县都头李松又当街杀人。因两案有所关联,合并一起审。”县丞见人都已经带到便堂上说道。
知县李达天点头,衙役分列左右,大堂威严肃穆。
“李松,你哥哥的案子未审,元凶未定,你却多次诬告他人,本县多次忍让,怎地突然又当街杀人?”李达天已经收了银子,往日和李松的那些情分根本不值得一提,今日堂上便要他吃苦头。
“只要大人法办西门庆,小人愿意认下误伤李外传的罪名。定然不叫大人为难。”李二的脊梁挺的笔直,任性的全然不将杀死李外传当回事。
什么?
那李达天本就要弄死李二郎,此刻听见这厮竟然堂而皇之的要讲条件!
我是知县还是你是知县,你如何判案居然要你小子多话!
“还敢胡说,看来不打你是不肯招认的!来人,给我用刑!”
李长歌便知道事情不好了!却也轮不到自己开口,若是不当堂宣判,或许还有回还的余地。
四个皂隶按住李二郎,拖翻在地,竹杖雨点般打下去。
打在李二的身上,李长歌却心痛如割,她见那写平日与二叔交好的皂隶却用尽浑身的力气,那是要生生置二叔于死地的样子!
不行,若是这样,还轮不到二叔招人,便已经当堂被打死了!
李长歌待要开口求饶,却听见李二自开口了。
李二在太阳县当差有些时日,出手慷慨大方,为人光明磊落,自觉与县衙人有些交情,又替知县大人送过银子,不应该下死手的。
“我与大人也有效劳之处,还请大人不要用苦刑。”
糟糕,李长歌心里暗暗叫苦,这样一说必然适得其反,那知县必定以为二叔拿送银子的事情要挟于他!
果然,只见知县李达天的脸一阵白又一阵青,整个人面部表情都扭曲了。“啪!”惊堂木一拍道:“正因为你是本县座下所属之人,更不能假公济私。本县乃是一方的父母官,岂能因为个人情谊绚私舞弊!来人,上刑!”
这次换了刑法,不是打板子了,改拶手了!
十指连心,二叔堂堂正正的汉子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搓摩?
眼见着皂隶已经拿刑具将李二的十指套牢,两人各执一边,用力往两边拉。
“青天大老爷开恩,二叔无状,请大人不要屈打成招!”李长歌实在不忍看二叔受这样的酷刑,泪水含在眼眶中,拼命的磕头。
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人莫过于二叔,若是二叔就这样被这昏官揉搓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