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说什么?
埃里克叔叔……死了?
不……“不可能。”
也没有过亲密的交往,更不曾深切了解,然而脱口而出的异常笃定将荀间自己也吓了一跳。
冷汗袭上背脊,可是对他而言“什么更为重要”正十分明朗的在他身体里加倍沉重。
一时之间忘记了急促的呼吸,以至于一口空气错乱之后、后面的所有气息都撞在了一起,从胸膛至喉咙处一路窜过火辣辣的疼,荀间弯下腰,想要平缓发现身体居然使不出来力量。
“咳咳……这绝对、绝对……咳……不可能。”
栖觉将荀间的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用令人费解的扑克脸遮掩他此刻的半理解半哀怨。
果然是这样。
从上一次荀间整整四个小时都没出现开始,他就发现了格雷的意图。
可是荀间并不清楚,而他也不想过早地提醒他那些别有企图。
人性的阴谋固然可怕,荀间身为下一代的亚历山大家族接班人必然要有卓尔不群的能力支撑起整个家族,而这里面一定会包括的就是审视人心的能力,这是最为基本的,他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自己要去教他并且教会他。
那并不是其他人所想当然的那样自豪的一件事——亲手将一个人的单纯打碎——即使是排名第一的吸血鬼猎人也承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于是他先选择避开了。
将这种自己也无法立即接受的事情放在最后面,直到有一天可以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或者还是要被迫接受。
谁说他就不可以选择逃避了?
当无能为力,又尘埃落定。
栖觉直直地望着荀间的不断颤抖的脆弱身影,那是懂事之前就拥有时刻可能瓦解的身体,像是穿透云层降临到这大地的阳光,无意识地游荡,对尘埃念念不忘,在黑暗中病入膏肓,从未输给过地久天长,却始终见不到月亮。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转身打算离开了。
荀间一愣,连忙追了上去,可是因为变动太过突然,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栖觉、叔叔……等等……”发出让谁听都无法淡定接受且淡定无视的声音,宛若窒息,荀间用力摁住自己的胸口,可是身子却跪了下去。
力气呢?
为什么就是使不上力气呢?
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就连自己都跟自己作对呢?
握成拳头也没有做成多大的破坏力,就连自我发泄都成了默然的延长音。
在地上摸到一块小石头,他想也没想地扔出去,却只是落到了已经被栖觉踩过的凉了的地方。
“栖觉……叔叔!”
一声到达极限的呼唤终于令男人停了下来,可是他仍然是背对着自己,没有转过身来。
“等等——我……”荀间倒在地上,激起一层尘土。。
栖觉仰起头,望着天空的高度。
排列成行的云朵似鱼儿的鳞片一般聚集成群,清晰的云层像是轻风吹过湖面时泛起的波纹,闪着柔丝般的光泽,没有一块暗影,精致得像是有谁刻意打造。
被温软的浅金色阳光透过的雪白的模样,令栖觉的脑海中浮现起那夜男人不断往盘子里放的甜甜圈上涂抹的霜糖。
“啊,真让我感动,你居然会来跟大家一起用餐。”格雷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完美无缺。
栖觉知道,男人其实更想要表达的是“你居然会选择坐在我的旁边”。
可是又不得不说,这个向来只用小刀的家伙对他的行动是早有预料的,不然也不会——栖觉看着盘子上早已盛放在中央的甜甜圈。
“我今天得到一点消息……”格雷顿了顿,“可不可信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很有趣,想要跟你分享。”
栖觉没有动作,依然是懒洋洋的对待方式。
并不确定格雷是不是真的将男人的不发一言解读为“默认”了,但是以他的习惯,即使对方出口明确地表达自己不愿意,他也会无视继续。
“小荀间说——你会等他哎!”格雷嘿嘿笑着,手上的小刀没停,力道均匀,他笑完之后又坐直身子十分淡定地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居然会轮到你等人了哎,真不可思议!”
栖觉闭上眼睛,“我只是那么说了而已。”
“你还是这么喜欢迟到嘛?可是用同一种方法对待小荀间就不太好了,他还那么小呐!”
紧抿双唇好像闭目养神一般的栖觉终于睁开眼睛,看向男人的时候眸子里盛着满满锐利透明的光芒。
“那么你呢?你不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吗?”
“我?”格雷露出受宠若惊的夸张表情,明显是装模作样,可是又让人无法下狠心去吐槽,“我至少没有颠倒黑白。”
若在旁人看来,早已会被笼罩在两个人身上的紧张气氛给吓得跑也不是跳也不会,因为就好像随时会风云变幻一般,而除了位于中心的两个男人之外,谁都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就在这种让人不自觉会屏气凝神的时刻,栖觉突然叹了一口气,生生断了所有的不良幻想。
“格雷,不用非要把他牵扯进来吧!”
这里的他自然指的是“荀间”,可是进来……是要进到哪里来呢?
“那么你也是知道的吧!埃里克打算做的事。”
“看到那盆植物就知道了。”所有的叹息都化作一闪而过的深沉底色,“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没能阻止他。”
“你觉得我能吗?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