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五皇子为何会想起张云超这么个人,也是一番巧合。
前几日五皇子的马车经过闹市时发现前面的路堵了,派人上前查看发现是一辆驴车与行人发生了刮擦,行人拦下驴车索赔二十两银子,否则不肯放行。拦车的是两个有名的泼皮,而驴车的主人则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满脸苦相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说不过泼皮又拿不那么多银子双方就僵持住了。
五皇子那时赶着要进宫,本想派人去把那些人都驱逐开去,但是跟着他的谋士劝说他们身处闹市,粗暴驱逐百姓万一有人受伤会让五皇子的名声受损。他见那两个泼皮明显是在下套讹人,提议让五皇子派个人去主持下公道,这样非但耽误不了什么时间还能在平民百姓面前博一个温厚爱民的好名声。
五皇子想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便派那谋士下去调解了。泼皮见是皇子派人来了,吓得不敢再提赔偿撒腿就跑了,看热闹的人散了道路通了,五皇子就赶着进宫了。
五皇子最近忙得很,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不想第二日有人往他府上送了谢仪——两个大竹筐装的咸鱼,干菜。五皇子府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简陋的谢礼,还以为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故意来捣乱的,却见送来的礼里头还留了一张礼单,署名是江州知府张云超。
管事觉得此事十分稀奇就报了上去,五皇子这才知道那日被两个泼皮拦了路的中年人竟然是江州知府。堂堂知府窘迫至此,被个泼皮随意欺负不算,连来皇子府送谢礼都这么寒酸,这件事在五皇子府被传为了笑谈。五皇子也在百忙之中记住了张云超这么个人。
之后五皇子得知刘吉庸升任户部尚书的事情不成了,一时半会儿的又找不出人来顶替急得上火,幕僚便提了赵云超。
五皇子对张云超自然是不太满意的,在他看来张云超性子窝囊还固执憨直,这样的人不好为他所用。幕僚便劝道,如果他们找不出合适的人户部尚书之职怕是就成了六皇子的囊中之物了。张云超这个人虽然不太好用,但是六皇子同样的也用不了他啊,再说比起六皇子,张云超肯定是更亲近五皇子的,毕竟五皇子先是帮他解了围,又对他有提携之恩,怎么说也有几分情面不是?
五皇子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反正现在选张云超不过是权宜之计,今后他若是实在不好拿捏,再换个人就是了。而且性格窝囊些也好,他可以在户部多安插一些可用之人。
于是便有了早朝上这一幕。
张云超虽然在朝中没有人脉,但是他能干话不多的牛性子还是很深入人心的,虽然平日里不起眼总让人想不起这么个人,但是从天承帝到满朝文武硬是没人能挑出他点毛病来。
六皇子原本以为五皇子弃掉刘吉庸后会另选一个心腹,不过六皇子打算举荐的人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资历比刘吉庸和五皇子的其他备选都要深厚,所以他以为自己这回是胜券在握,谁想五皇子这回却不按牌理出牌了,六皇子原本的一番准备也都用不上了。
张云超无疑是目前最为合适的户部尚书人选,六皇子若是硬推自己的人上去,他担心会让他父皇和朝臣觉得他私心过重,还不如五皇子顾大局。
所以在天承帝询问众人意见的时候,大臣们说不出张云超有什么不好的,六皇子也咬牙没作声。最后户部尚书一职就这么落到了张云超头上。
六皇子暂时没有动刘吉庸。
下朝的时候五皇子和六皇子脸色都不太好看,只不过五皇子自以为在六皇子面前扳回了一局,所以表面上装得很是云淡风轻。
六皇子回去之后就召集了幕僚议事。
“今日之事,你们如何看?”六皇子在下属面前向来以宽厚示人,所以即便心里怒焰滔天,也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
幕僚议论一番之后,有人起身道回:“殿下,范家当是投向了五皇子阵营。”
另一人道,“是的,殿下。五皇子临时换下了刘吉庸,推了张云超上去,定然是知道了我们故意放给范家的消息,这足以证明范家的立场。”
六皇子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真的得出这个结论,他还是心下一沉。
幕僚又道:“而且,属下们猜测让张云超上位怕也是范允的意思。”
六皇子一惊,“你是说,张云超实际上是范允的人?”
幕僚想了想,“这个属下不敢断论,但是范允在清流中的影响力有目共睹,且当初张云超曾在杨尚书手下做事,而范家与杨家关系又紧密得很,张云超和范允有牵连也不稀奇。不然的话怎么会恰好是他?张云超这个人虽然有些才干,但是平日里太不起眼了,若是没有人推他一把,他怕是得老死在任上。当初他在户部的时候,曾做出过拿着借条去官员府上追债的事,得罪了很多人,若没有人暗中护他,他很难走到今日。”
六皇子眯了眯眼,脸色有些冷,“范允……”
贺林晚也接到了张云超任户部尚书的密报。
不过贺林晚一看就笑睨了狐夭一眼道:“张云超是你家世子的人?”
狐夭好奇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张云超是晋王府早年布下的暗棋,除了李毓本人和几个心腹,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就算猜到范家头上也不会猜到李毓头上。
贺林晚用手指点了点手中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密报,莞尔道:“猜的,这种七拐八弯的计谋,一看就是你家世子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