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内宅妻妾之争,以子嗣来作文章,基本上每个大户人家后院里必上的戏码,所以,旁听的人,一时之间并没有发觉郦海瑶故意曲解了太医诊脉的目的,将众人的注意力绕到了妻妾之争上。
郦海瑶眼中蓄泪,神情屈辱,“姐姐,就算妹妹被诊十次脉,姐姐也不会相信我肚子真的怀了相公的骨肉,是不是……。”语至尾声,她的声音变轻、变缓,苦苦一笑后,喃喃道:“算来,我真后悔这一次来西凌,原以为,在谢家最困难之际,我携带了二万万两银子来投奔谢家,不惜以妾之身侍奉相公、母亲和姐姐,我以为,只要我用心,只要我帮着谢家走出信誉的泥潭,姐姐终究会接受我,可没想到——”
言及此,她低低呜咽一声,迅速地掩了嘴,象是在极力控制自已的情绪般,眼睫频眨,将眶中的眼泪逼回,哽咽着:“在谢家夜宴中,我被逼到差点……。差点自尽,若不是我腹中有了孩子,我早已……。姐姐,我不知道你跟相公说了什么,如今,连相公也是对我不闻不问,我……。真不知道这条路如何再走下去。”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郦海瑶带着哭音的倾述在众人耳畔回旋,“姐姐放心,我郦海瑶也不是个厚颜之人,等腹中的孩子诞下后,我会带着孩子回东越,至于丽人妆,我也会让它撤出西凌,从此后,西凌的一切也我郦海瑶都无关……。”
郦海瑶极为难舍,带着留恋的视线缓缓从人群中掠过,那凝聚在眼眶里泪水,冲破了枷锁一般,汹涌的滚出,最后,咬了咬牙,神情象是做出了极难的决定般,蓦地,突然敞了衣袍,露出薄薄贴身的xiè_yī,“姐姐,如果你还不肯相信,那我郦海瑶就再脱,以示清誉。”
此时,阳光明媚,站得近的人,皆可透过薄薄的贴身xiè_yī看到那浑圆的肚皮,站在最近的,眼神又好的,甚至可以看到脐下一条黑黑的妊娠纹。
人群瞬时沸腾起来,不少人被郦海瑶的言辞所蛊惑,觉得刘氏仗着身份,逼人太甚,连一个妾氏都不容。
更多的是一想到丽人妆撤了,那她们将来就买不到那般神奇的脂粉。
“郦掌柜,丽人妆可不能撤呀。”
“就是,东西好,价格又便宜,是真正的价廉物美。”
郦海瑶强行吸了一口气,视线巡过众人,敛尽悲伤,神色中已看不见悲凉,慢吞吞地开口问:“多谢各位仗义之言,只是,郦海瑶在西凌短短几个月,却身心俱惫,这真是应了一句:人离乡贱……。”
内心,郦海瑶对反咬一口成功,心中窃喜:跟我斗,你还嫩着点!
刘氏神情顿时闪过错愕,她和谢老夫人一直怀疑郦海瑶是假孕,这会仔细一瞧,那肚子,还真象是怀了六个月的样子,难道——
但,转念一想,郦海瑶的化妆术如此高明,难保这肚子也不是化妆整出来的。
且,由钟侯夫人开的话题,比起她原先的计划要合情合理多了。
但,郦海瑶走了一条成功的哀兵之策,将她推至风口浪尖。
可演戏……。谁不会?
遂,嘴角浅弯,笑容里多了一丝温情,走到郦海瑶的面前,将她衣裙扣好,柔声道:“郦妹妹,我并不是怀疑你身孕是假,就是担心你腹中骨肉,方才你那一叫,我心里实在是不安心,刚好太医又在,让他诊一诊,大家好安个心。何况,只有让太医确定妹妹无碍,钟侯夫人才能放宽心。”
钟候夫人也不多言,递了一个眼神给太医。
太医一身紫色官袍,以他的品级,给一个妾氏诊脉,算是给足了面子,所以,郦海瑶再推托的话,就无法自圆了。
不得已,伸出了手腕,思绪飞快地转起,要如何避过这一劫。
太医稍一触,很快就蹙了眉,淡声道:“劳烦夫人伸另一只手给本官瞧瞧。”
郦海瑶强自慎定地将另一只手伸了出去,太医闭眼,再睁开时,脸上神情凝重,“这位夫人,老夫行医数十年,从不曾听诊过五六个月胎儿居然没有胎心的脉象,请问夫人,当初确诊你怀了喜脉的大夫是哪一个,本官倒想与他做一番探讨。”太医方才莫名被郦海瑶瞪了一下,心中也有气,所以,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谢老夫人正色道:“太医,当初确诊是喜脉的,有三个大夫,都是西凌一等一的郎中,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会,连一直沉默的蔡氏也开了口:“是的,太医,其中孙大夫在西凌也是小有名气,不可能连喜脉都会搞错。”
“这——”太医沉吟片刻,看了郦海瑶,迟疑道:“那只有另外一种情况,夫人腹中的胎儿是死胎,所以,本官察觉不到胎儿的心脉。”
“死胎?”郦海瑶正愁不知如何谎,这一下,心内窃喜,广袖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嘴角一抽,神情极致痛楚,声音极致慌乱:“死胎,太医……。我一直小心翼翼护着,吃的、用的、极为谨慎,孩子怎么会无端端地死在腹中。”
转瞬,脸色一变,厉指刘氏,眸光恨意如疯草,“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刘芝,你霸占一个男人十多年,让他人到中年,膝下无子,你配为人妻么?这回,好不容易我怀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