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邑登时气得横眉倒竖,苏伯玉制止了他出声相击,敛眸笑笑。
越娘见状骤然平静下来,险些着了他的道儿,冷恨道:“你怎么发现了我的身份!我自问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苏伯玉对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一掌震碎了她身上的衣物,露出了白净细腻的身子,不着寸缕,腿上腰间有些许红疹,毫无遮掩得暴露在了他们眼里,越娘登时恨不得昏死过去,怒视他的眼珠子瞬间充血,几近裂开。
苏伯玉视线落在红疹上,不徐不疾道:“你为了给干爹报仇解恨,自然是越让我痛心越好。病儿是我最在意的,在杀掉我前,有机会杀他,你又怎会放过。紫宸殿那日挑选好人后,便与皇宫他处完全隔离,绝无染病危险,偏偏病儿染上了天花。越娘,你当真以为自己隐藏得滴水不漏吗?”
越娘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什么,表情骤然扭曲狰狞:“所以你装着无意泄露,让我知道他是你的儿子!”
苏伯玉点点头:“你复仇心切,免不了露出马脚。”
越娘骤然嘲讽大笑:“用自己的儿子做饵你简直丧心病狂!虎毒还不食子!你苏伯玉,真正是冷血无情,难怪杀养育了你二十多年的干爹毫无悔恨之心。”
苏伯玉淡淡道:“我不会像你一般认贼作父。”
“卑鄙!”越娘气极:“无耻!”
周昌邑是在忍不下去,冷冷笑道:“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若非五郎念在往日你们一同长大的情分,铲除逆贼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五郎宅心仁厚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自投罗网。”
越娘哈哈大笑,这会儿也不在意自己赤身,舒展了身子,丰满的体态风姿绰约,淡淡挑眉看他:“你这个无耻败类,不配跟我说话。”
周昌邑不与她一般见识,妩媚靠在苏伯玉身上。
越娘厌恶不想看他,转向苏伯玉:“杀不了你,杀掉你儿子,我也算不虚此行。入得这皇宫,我便没打算活着离开,可恨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上天就降下一场瘟疫,你儿子命不久矣,黄泉路上有他作伴,我越文君不枉此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有个条件,我要死在你手里,不得让任何人碰我。”
周昌邑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捋了下鬓角发丝,缓缓坐起:“时隔这么久,你依然还是这么爱美,若最后天花红疹遍布全身而死,那模样确实慎得慌,你为了杀那个不足周岁的婴儿,倒也豁得出去。可你忘了现在自己死到临头,还妄想跟我们谈条件,依然是这么愚蠢。”
越文君不理会他,只冷眸看着苏伯玉。
苏伯玉淡淡道:“可以。”
越文君冷冷扫了眼周昌邑,放心阖住了眼,桀骜凌人之势丝毫不减。
苏伯玉让黑衣人退下,起身取下了挂在床头的剑,走到她跟前蹲下,周昌邑满眼痴迷笑望着带剑的苏伯玉,寒光一闪,还没看清他如何拔剑的,越文君已被刺穿了心口,前倾倒在了他怀里。
苏伯玉一手扶住她,越文君睁开了眼睛,却对他没有恨,反而全是孩童见到亲人般的柔软思念,无声动着嘴唇:“干爹派我入宫杀你,他没死,你要小心,不必愧疚。”
苏伯玉难以置信盯着她,眸光发紧,越文君唤了声兄长,勾勾嘴角,便放心断了气,未曾阖住的眸中安详宁静望着他,走得了无牵挂。苏伯玉看着她,额际瞬间青筋爆裂。
“尊主,属下该如何处置尸体?”
就在此时黑衣人出了声,苏伯玉血红的眼睛抬起望去,黑衣人垂目注视着他,苏伯玉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垂下阖上了越文君的眼睛,俯身抱起她:“昌邑,拿我的那件外袍来!”
“就你心善,”周昌邑听见抱怨着拿着衣服到他身边,精心周到地盖住了越文君。
苏伯玉平静将她交给了黑衣人:“安葬到越氏祖坟中,取剑时小心,不可损了她的花容”
“是。”黑衣人领命,抱着越文君离开。
周昌邑转身对苏伯玉暗恨道:“至此总算铲除干净了苏朝恩的人,难怪当初处置了苏朝恩后找不到她,竟然易容还嫁了人,可要我继续派人杀了她的丈夫和孩子给病儿报仇?”
苏伯玉淡淡道:“越文君既入得宫来,早已做好了完全准备,不会让我找到他们,不必了浪费人力对付这些无用的人。”
周昌邑难消心头之恨:“病儿要怎么办?你也太不把孩子当回事了,得了天花,他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我看他越长越像你,还真有些舍不得。”
苏伯玉看他一眼:“死了就死了,我们还有很多婴儿可以代替他。”
周昌邑闻言心口悸动难止,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不由紧贴在他胸口:“可惜那些终究不是你的孩子。若是这次病儿命大活下来了,日后我可是再也不允许你伤害他分毫了,这孩子越来越让我放不下了。”
苏伯玉一臂环住他,低头道:“随你。”
周昌邑又想起了什么,抬头望他:“距离病儿满六个月还有几天?”
苏伯玉道:“六天。”
周昌邑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
苏伯玉手指在他腰间摩挲着:“等不及了?”
周昌邑眉梢眼角带了丝媚意瞟他一眼:“还是五郎最知我的心,我早想见识一下异世的魂魄是何模样了。”说完也不再痴缠他:“你回去紫宸殿吧,现下病儿出事,小皇帝正需要你给宽心安慰,她尽心尽力,病儿也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