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宓儿不与她一般计较,她顽固的很,又对什么都怀疑,非她亲眼所见,绝不相信,便又继续方才中断的话:“那时我未满周岁,大哥刚四岁。父王葬了母妃后并未再娶他人,亲自抚养我们长大。”
商凌月听到这里,却是略有些敬意:“你有个好父亲。”与月儿的父皇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阿史那宓儿听她夸赞颇为骄傲,只是片刻后眼底却又被黯然取代:“如今我和大哥长大了,他已娶妻,以后我也会嫁人,到时候就只剩下父王一个人,多么孤单。四年前我来京都学习汉人礼仪,他不舍得可也仍是为了我将我送来,就是想让我嫁个温文尔雅的汉人,留在京都富庶之地。可他根本就不理解我,云中城虽不如这里优渥,但我爱那里的自由自在,蓝天白云,毡房和草原,想离他近些,等他老了能就近照顾他。大哥终究是个男子,心思总不如我细致。”
商凌月了然这才是了然她一直对京都富贵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原因,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父王也是为你好。”
阿史那宓儿闻言气闷道:“他要真为我好,就该让我如愿,而不是处处跟我作对!”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抬眸凝视她说了这次见到阿史那逻鶻后就一直在想的事情:“以前不懂事,以为只要我和大哥陪着他就够了,任何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都被我想办法赶走,父王宠我也由着我,后来就再不让女子进住王府。
现在我却想帮父王找个女子陪在他左右,他心里不忘母妃即可。我已经秘密写信给大哥,让他留心些突厥部族里的女子,就照着母妃的模样和性情找,我在京都留意。”
商凌月失笑,她这是要当红娘的节奏:“你问过你父王的想法没?若没有,还是问问他再张罗。”
阿史那宓儿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机灵,说了半天举得口渴,端起茶杯牛饮了下去:“不必问他,我决定了的事,他向来不会反对。”这事也能用来转移父王的注意力,让他操心自己的事,别总想着嫁她。
商凌月又和她说了许久,距离下朝还有一个时辰,二人才回了薰风殿。
只是看着大变了模样的殿里情形,原来的湖水蓝色纱帐全被替换成绛紫色,还有寺人再移动器物,商凌月和阿史那宓儿都大吃了一惊,商凌月皱眉看了眼伫立在殿里的婢女:“谁让你们动我殿里的摆设了?”。
“是臣,”只见苏伯玉挑起她们左侧垂下的帘幔走出,恭敬对他们施礼:“见过公主,郡主。”
商凌月脸上的肌肉一僵,怎么哪儿都有他苏伯玉!眉头赶紧舒展开来,向他走去虚扶,一点儿不满的阴影都没有:“阿兄怎会得闲来我这里?我都说过多少次了,阿兄日后与我在一处,不必这么多礼,阿兄总是忘记。”
苏伯玉顺势起身,从怀里抽出一卷圣旨,看着她眼底的不耐烦他又出现,不露声色笑道:“陛下晓得公主要设宴款待郡王,特意下旨让臣操持,服侍公主。”
商凌月没去看,她哪儿敢怀疑他,笑急忙让他收起:“皇兄也真是的,随意些就好,怎么如此大张旗鼓的。”她本就打算让御膳房做些精致佳肴,美酒摆上就行了。
苏伯玉看她眸光暗中闪烁,虽极力掩饰心里想法,但还是猜得出她在想什么,恭敬道:“宫中设宴不同寻常百姓待客,公主代表的并非自己,而是浩荡君威,至高无上的尊贵,如果失礼于大臣,他们会以为公主冷落他们,不将他们放在眼底。纵公主本意是恩宠亲近,礼仪有缺,他们也会心有芥蒂。”
商凌月听完特别想不认同他说的,可知道他说得有理,她在现代只是寻常百姓,待客自然是百姓的办法,哪儿知道皇宫里的复杂繁琐,就一个设宴招待都有这么多规矩,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现代,在这里什么都不懂,一会儿见了阿史那逻鶻,她该怎么应对,突然有种无所适从的不自在,别捏局促红了脸,下意识低头掩饰,点点头:“我知道了!”
苏伯玉看她模样,眸光暗敛精芒,这才是她的本性,而非像孩子模仿大人般应付他时漏洞百出时的神情举止,也非一年半前公主会有的举动,暗有计较在心,施礼道:“公主和郡主去卧房歇息,再有半个时辰就收拾好了,有臣侍候,公主接见奉义郡王定然不会出差错。”
商凌月此时最需要就是有个人指点她该如何做,闻言不知所措的忐忑瞬间被安抚下来,心里一暖,不由抬眸感激凝视他道:“多谢阿兄!”
苏伯玉敛下眸底幽光,恭卑行礼:“臣去继续安排宫人。”
商凌月则和阿史那宓儿去了卧房,直到坐下缓了半晌后才后知后觉刚才被忽视的地方,登时懊恼一拍额头,吓得僵在了软垫上。
苏伯玉刚才每一句话都含沙射影,寻常百姓,她今日的举动,不就暴露出来了自己是个百姓不熟悉宫中礼仪!要是月儿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早知如此,她就不因一时兴起设宴了。哪儿想到一句话,会牵扯出这么多事。
对了,月儿,她怎么没有提醒她?往常她做的不对的地方,她都会提前让她改掉,她已经好几天没和她说话,一时大意,以前苏伯玉若是还怀疑猜测,今个儿铁定是抓住她的把柄了……
一旁的阿史那宓儿看她脸色青白交加,又忧郁又着急,还眉头紧锁,叫了两声都没回应,不得不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我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