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千双来晚了一步,看到的只是守在石门外的莠竹和凋零萧条的桃林。
当日众妖追逐炽元丹一战毁了桃花谷中桃林根基,昔日桃林中驻守的妖奴们,死的死逃的逃,从巫行山上吹下来的寒风将残存的几株桃树吹弯了腰身,一眼望尽却是再找不出昔日桃花盛开灼灼芬华的景象了。
梧千双带着十二琈玉剑而来,立在石门外,手掌轻抚石壁,叹了声:“无台,你该听我一句解释啊。”
“不知尊下要解释什么?”跪在石门外的莠竹在看到梧千双的第一眼,恨意不需宣之于口,单是那双眼睛已是浸满:“我们谷主已将情谊还了你,如今闭关养伤修行,尊下既然早已与人定了终生,便不必再来叨扰我们谷主的清修了。”
她从来不喜梧千双,没有巫门这重背景,梧千双在她眼里简直一无是处。
当年谷主年少无知,才会被梧千双的几句花言巧语哄骗而误了终生。她最是了解宴无台不过,瞧着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认准了一个死理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强脾气。当年若非对梧千双有情,就算梧千双强行与她结了契约,依照她的倔脾气,哪怕是死也要跟对方先拼一个网破,哪里还会等到今日。这千年里妖界中人只看到巫行山上风头无两因情得势的宴无台,却只有她看到这千年里自家谷主无数次的为情所困。却不想,这千年的时光终究换来的是一场情伤,若可以,她此刻恨不能杀了梧千双。
“无台,我……”梧千双不理会莠竹,正要强行破出石门的禁制时,被法术给弹了回来。仔细一看,这上面的禁术还是当日自己亲手下的。当时她将宴无台困于石室中与她缔结双修盟约,后来一时兴起,将宴无台的一点血融进了禁制之中,此后这个石室的门便只有宴无台本人可以开启。
若她强行开启,则会令本就因毁掉契约而受伤的宴无台伤势更重。
梧千双的时间不多,几乎是伤透了她长姐梧玉楼的心才强行闯出了巫门。这两日她眼看着不周山又倾倒了两分,上行九十九界中的妖兽已经不受结界的限制,上层之中凶猛的妖兽们破界而出,随意践踏那些修为不高在下层中修行的妖修,残肢断骸和鲜血染红了半壁不周山,十分惨绝。
而下行三十三界中的凶兽恶灵也投入到谢琅邪麾下,成了四界中最为可怕的一支妖军。
而人妖二界之间的结界也因为不周山的倾斜而变得形同虚设,大量的小妖从结界中涌入五光十色的人界,或以皮相迷惑或以法力抢夺,吞食凡人生灵为祸苍生。
如今不周山虽悬一线,却还勉力维持四界平衡不至使阴阳失衡乾坤崩毁,若等谢琅邪将炽元丹上的神力收为己用,那放眼四界便再无一人能阻止其膨胀的野心了。
她要去阻止谢琅邪,无论是为了巫门未来亦或者是为了她能与宴无台另辟一处隔世之所长相厮守。
“无台,我知你怪我。可我梧千双以性命发誓,此生此世仅情系你宴无台一人,无论此生来世绝无半分虚言。你且出来听我一句解释可好?”梧千双对着石门举三指发誓,无论她说什么,石门之后都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莠竹冷笑一声看着她:“梧少主此生对我家谷主许下的誓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连欢喜佛的生死之约都困不住你,又何必拿性命来赌咒发誓?我家谷主不愿见你,更不愿听你解释,还请梧少主少要多费唇舌,请回吧。”
梧千双被莠竹一番冷嘲热讽刺痛,却也深知宴无台的性子若非是被伤到了极致也断不会与自己情断义绝,一想到石门之后宴无台忍受反噬的痛苦,而自己却被隔绝在外,忍不住将头抵在石门上:“无台,这场婚事是长姐定下的,从头到尾我都不曾答允。长姐她也是因为四界之祸而忧心我的安危,可我既然许给你一生一世,便绝不会因任何事情而背信与你。”梧千双轻叹一声,指尖扶着衣领下方的青鸟印记,哀声道:“无台你即便是不信我,也求你出来看我一眼,与你约定那日我就将巫门的血誓一并许下了,此生此世我只有也只要你一个人而已。”
石门之后依旧是毫无反应的寂静。
不周山旁,原本比邻而居的不动村里冷冷清清,空荡荡的街市上酒旗只剩下一半却依旧迎风而展。从前络绎不绝的妖商和前来此地更换补给的妖修们如今全部不见,只有摊贩们残缺的摊位静静地呆在那儿,同那些被撕成两截的门板,印着牙印的断刀,斑驳的干涸血迹以及墙面上深而利的抓痕一起揭示着一场生死屠杀曾在此上演过。
“看这些爪痕,大约是不周山上面几层里才有的地狼。”玄翎凝眉看了眼驻足不前的阎子詹,道:“不周山上面现在已经是乱了,只怕下三十三界的封印彻底失效也就是这一两日。一旦被封印在不周山下的那些罪妖临时,不周山难保。”
阎子詹也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虽然我总把踏平妖界挂在嘴边,可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还是有着一点慈悲心不曾泯灭。”他环视一圈这满目狼藉,一抬手在不动村上空布了一层幽蓝色的浮光,超度残存在此地的亡灵,“这些妖商大多修为低微,实不该遭此大难啊。”
重洺扯了扯阎子詹的袖子,怯生生地问了句:“冥君大人,我们能救回我娘亲吗?”
阎子詹拍拍她脑袋,温声道:“自然,就算你是妖,也要相信邪不压正。”
玄翎看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