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无台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倒是没和幻真动气,微笑道:“每百年你就来我桃花谷一次,看来阙阴谷依旧没事可做。”随手过下一朵桃花,捏于指尖,一道金光浮在花瓣上,往小丫头眉间一触,花了的花钿轮廓再次清透鲜艳。
“谢谢师父。”小丫头笑得开心。
宴无台让宫娥将小丫头带走,确定她们行得够远了,才对幻真道:
“她不是什么遗腹子,她就是梧千双本人。”
幻真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宴无台,道:“表姐,你是不是在桃花谷里憋了太久了?表姐夫她已经走了三百年了,这小鬼就算五官有些像我表姐夫你也不能真把她当做她的转世吧?何况……”她犹豫了片刻,咬牙道:“何况我在那日之后就特特地去了趟冥府,想要帮你去寻表姐夫的转世,可冥府的人说压根就没有她的魂魄前来轮回……表姐夫她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啊。”
宴无台微笑,忽然一条树虫至树冠而下,张开大嘴向宴无台扑来,幻真正要一招将这扰乱气氛的小妖毙命,只听空中传来一阵娇嫩喝叱,方才走远的小丫头不知何时折返,满头银发从发根瞬间被染成艳红,手里一串墨色咒符呼啦一下子从后背拔起,周围的桃树为她所操控,瞬间生出无数树藤,一同刺向树虫,将其击穿的同时搅烂,不让它沾污到宴无台丝毫。
幻真“咦”了一声,那孩童反手一击,将幻真也困到了树藤之笼中。
宴无台皱眉道:“千双,不得无礼!”
幻真推了一把树藤,发现树藤上面布满黑色的符文,正要惊叹时,小丫头依宴无台的言将笼子给撤了,正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让你先行回去,怎又折返?”
梧千双道:“上回师父旧病复发,无意间落入树虫圈套受了伤。彼时千双年幼,无法为师父报仇,但现下千双已将巫术掌握,在此盯那孽畜多时,岂能轻易放过它!”
宴无台看着只到她腰际,一脸倔强的梧千双,微笑着抚摸她的脑袋:“你先回去,为师有话要与这位女君说。”
梧千双看了幻真一眼,将巫术撤去。
“乖,不许偷听。”
“好嘛……”梧千双特别不甘愿,御风行远。
方才的巫术幻真看在眼里,半晌道:“她真的是表姐夫……可,怎么变成这样了?”
宴无台摇摇头,其中原委,她也不甚知晓。
三百年前宴无台枯坐在桃花谷里整整三十个日夜,不哭不睡也不动,她带了赴死的心守着梧千双离开的地方,桃花谷的罡风向一把把利剑,将她本来就虚弱的身体一次次穿透。她视线开始混浊,头脑不太清明,最后似乎是连呼吸都要消失时,突然被人抱进怀中。
模模糊糊间,她看到一个人影,即便是看不清楚只凭着一个轮廓她也知道,她的梧千双回来了,回来接她了。那双熟悉的手抚摸在她脖颈上,困意在一瞬间汹涌来袭。
恍惚里,她听见梧千双道:“我说了我会回来的,你怎么不信我呢?”
宴无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似乎做了很多梦,梦到很多往事,却在醒来的时候消退得一干二净,只有怀里一个软团似的银发yòu_nǚ睡的正酣。
宴无台吓了一跳,却在弹起身体的时候扯到了yòu_nǚ身下的衣料,yòu_nǚ被吵醒然而并不哭闹,一双如墨似星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她,那笑意穿过千万年的时光,如她们初识那一天一样。
只一瞬间,泪涌如泉。
宴无台看着缩回到百岁之下的yòu_nǚ形态的梧千双,心里又悲又喜,将梧千双抱进怀里哭了好一阵子,才打起精神来将自己还算是干净的内袍扯下一层来裹在梧千双的身上,萌出的生念也令她那些里里外外的创伤鲜明地疼了起来,可对于失而复得梧千双这桩事来说,那都算不得什么。
她带着梧千双在桃花谷中重新的定居下来,回到从前她居住谷洞,昔日的族人死的死逃的逃,诺大的桃花谷除了满目苍夷再无一丝生气。她索性将桃花谷的屏障立了起来,也免了外界之扰。带着梧千双,以师徒之称在此养伤修行,重新种出这满谷的桃树。
今日若不是梧千双一心想要诱那树虫出洞而将屏障挪去,幻真依旧是要被挡在一丛丛的桃木树藤前进不了半寸。
幻真听完宴无台这三百年里的大概,想想那个小丫,从前与现在遭遇的落差略大,忍不住内心幽幽一叹,抬头看着宴无台问道:“表姐未来作何打算?”
宴无台笑道:“我什么都不想,只想看着千双好好长大。”她望向梧千双的方向道,“曾经我做错了一些事,以为无法重来,可千双还是给了我机会。这一次,我知道该怎么做。”
幻真从桃花谷里出来,身后的桃木树藤一点点从地底伸出纠缠盘桓,将桃花谷再度与外界隔绝起来。雾气缓缓升起,很快就变成方才她来时的那样浓稠,辨不清方向。
宫娥上前跟她请示之后的行程,她坐在轿椅上寻思,表姐如今看起来过得不错,她连这一点儿牵挂都显得微不足道,妖界内内外外她已经寻不到什么乐子了,不如…….
她正要跟宫娥吩咐,天际划过一道刺目光芒往东而去。
“什么东西?!”幻真瞪大了眼看着那道光消失在东面的层层叠叠的云层之中。
宫娥道:“今日又缝天界的仙乐会,看这时辰大约是哪位神祗回归天界吧?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