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林画音不论如何也没想到一次让步竟会引发如此多连锁反应,更没想到自己那情急一脚会把萧正踢得这么严重。心下苦恼之余,还有些好笑。
说起来,自从林家发生巨大变故之后,林画音已经许久没真正开心过了。这些年来,她不论是考试第一,成功进入哈佛深造,又或是在华尔街赚到第一桶金,以海龟的身份回国打造新奥这间终究算得上家大业大的公司,甚至在二十六岁那年,被明珠冠以十大年轻企业家称号,她都没有发自肺腑的开心过,笑过。心底的那个梦魇,也无数次在她慢慢回归平静之时侵袭她的灵魂,让她深刻地意识到,她现在只是一个母亲不要,父亲也不再联系的无家可归的女人。
她活得很累,每根神经都绷到了最大值,但她依旧顽强地活着,比任何人都努力,比任何人都辛勤。像永不知疲惫的机器,压榨着自己的每一丝力气。
这样的生活,她哪有心情去笑?连哭,都挤不出时间。
但萧正的忽然出现,让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变得对生活素来有规划的林画音措不及防,来不及做任何的心理建设,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林小筑那一番歇斯底里的抨击从某种程度上改正了林画音的思维,而作为一个善于总结的女人,林画音也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并决定做出一定的改变。比如说对萧正温和一些。于公于私,自己也没有理由对他太过严苛。
可她万万想不到,就这么一个细微的改变,就让这个本该平静的夜晚变得乱七八糟,令人哭笑不得。
不行?断后?
你才不行!你才断后!
阿正哥当然不会不行,所以在林画音负气说出那番两败俱伤的话语之后,他咔嚓一声拉开房门,满脸倔强的说道:“谁说我不行了?你就这么想让我无能吗?”
萧正的忽然出现吓得林画音一惊,尤其是瞧着萧正那狰狞的面孔,联想到刚才他的恶劣行为,不由微微往后退了两步,眼神平静道:“我说的是如果。”
“没有如果!”阿正哥大手一挥,龇牙咧嘴道。“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阿正哥也绝对不会不行!”
“最好是这样。”林画音脸色渐渐变得平淡,经过这么一会的激烈争执,忙碌了一天的林画音只觉头晕脑胀,浑身乏累,走到床边道。“没事就睡吧。我明早有个重要会议。”
萧正提了提睡裤,满脸警惕的抱起枕头回到床尾,双腿蜷缩,紧紧护住命根子,背对林画音道:“我还是睡这边吧。”
林画音没出声,用沉默回应了萧正的选择。
的确,睡一头才这么一会,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故,这足以证明林画音今晚的决定是个巨大的错误。也太过着急了。两个性格截然不同,也毫无生活共同点的男女也许只有通过漫长的磨合,才能慢慢适应彼此,而不是一蹴而就。
酝酿了半晌之后,林画音终于还是开了口,用十分清淡的口吻说:“下次不要再用这种无聊的手段转移话题,你不愿说,我也不会强迫你。”
背对林画音而睡的萧正微微一愣,唇角不由自主的溢出一抹苦笑。暗叹这个女人委实太聪明,折腾了这么久,她居然还没忘记之前的事儿。用鼻子轻轻嗯了一声,道:“晚安。”
萧正没有和女人深度接触的经验,但他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男人可以替代女人去承受痛苦与灾难,但决不能把自己的苦难与麻烦施加到女人的身上,尤其是枕边人。这是不负责,也没有担当的表现。
“晚安。”
林画音闭上眸子,脑海中却逐渐浮现出两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却被她搁置,甚至深埋的字:生活。
也许,现在的日子才叫生活吧?起码是有滋味的日子。而不像以前,平淡如水。
……
李慕白充当司机,赵青云坐在副驾,赵四爷则面无表情的坐在后排,三人一行前往医院,去看望久久没能出院的赵家老大,陈冲。
在之前的日子,李慕白常常去看望陈冲,赵四爷也去过几次,并嘱咐陈冲去过几次,但他们三人除了送陈冲去医院的那次一起去过,之后总是各去各的,没有再一起去过。
“义父。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大哥。”李慕白开着车,表情略显为难的说道。“您也知道,大哥脾气倔,平时又极爱面子,被萧正打成那样,他要是不做点什么,这口气肯定顺不了。”
后车的赵四爷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淡淡道:“开车要专心,车上坐的可是赵家的所有男丁。”
一句简单到极致的话语,却向前座的二人传递出一个极为震撼的信息。
车上坐的,是赵家所有男丁?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陈冲已经被赵家除名了么?
李慕白脸色陡变,不可思议的问道:“义父您…”
“闭嘴。”赵四爷猛然睁开眸子,那双绽出精光的眼眸气势非凡,铿锵有力的吐出一句话。“慕白,你什么时候敢和我顶嘴了?”
李慕白不寒而栗,唇角嗫嚅了半天,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好安心驾车,徐徐驶入了医院。
陈冲住的是配套最高的套房,里面有人二十四小时伺候,门口还站着两个西装笔挺的小弟,防止有仇家潜入对陈冲不利。但谁也不会想到,打算对陈冲下手的,并非外人,而是赵家的主心骨,这几个男人的干爹,赵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