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屹冷哼一声,“吃里扒外的叛徒,你还记得王府是怎么处置的吗?”
他好像有点讨厌见到谢灵焉了,虽然这张小脸着实美得不可方物,可是看到她总是气定神闲的模样,那张平静的脸仿佛一张面具,让他想狠狠地撕碎,放在脚下践踏。
谢灵焉叹息一声,低头道:“可王爷分明并不想杀奴才,奴才这条贱命,眼下对王爷还是有用处的。”
“放肆!”西陵屹瞪大眼睛拍案而起,“本王怎么不杀你了?你这小贱人,跟在那个小废柴身边久了,倒是学会了他那套神神叨叨!”
“奴才不敢。”谢灵焉将头低得更深,让自己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恭敬,“在皇宫中,王爷分明可以令唐锐出手将我杀死,那是一击必杀,可是王爷没有;在方才,王爷应当再派遣如唐锐这等人物出手,却派了个连奴才底细都不清楚的小太监,在奴才面前,他们几乎全无胜算。由此可见,王爷宽宏大量,并不想杀奴才。”
说完这番话,谢灵焉深深咽了口唾沫,宽宏大量这四个字用在谁身上都行,可偏偏,西陵屹配不上它们。
“好一个‘全无胜算’,你倒是自负得很。”西陵屹再次坐下,脸色略有些缓和,但锐利的眼神仍然落在谢灵焉身上,“你背叛本王,这一次又想用什么借口来搪塞?”
谢灵焉安静地跪在原地,片刻后才道:“奴才的哥哥听命于王爷,潜伏在宫中为奴才接应,哥哥告诉了奴才,那天殿下与武功郡王、燕王世子一同去萍云宫时,燕王并未同行,而是停留在延寿宫。”
西陵屹眼角一抽,谢灵焉没有抬头,仍是垂首轻轻道:“燕王虽然多年来都远在南海,但他不是常年与王爷并不亲厚么?这回他赶回来,又这样对太后献殷勤,奴才怕……”
“怕他夺皇位而本王招架不住?”西陵屹冷冷道。
谢灵焉立即道:“奴才不敢,以王爷的能力,自然是能应付的。”
西陵屹冷哼一声,却在她的下一句话里突然变了脸色,“可是这次国丧,还有一个人在边关没有回来……奴才想,王爷最忌惮的人应该是他。”
不等西陵屹再开口,谢灵焉又迅速地道:“而且奴才如今得了小皇帝的信任,从他口中得知,先帝曾秘密留下了一支精良的卫队,关键时刻必然会保护小皇帝和先帝的人。如果王爷这次贸然动手,这支卫队只怕就会攻入王府了。”
风吹过湖面,被吸去了热气而显得凉爽。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但一旁的方嘉元却感到一丝刺骨的寒意,不仅是因为这阴冷的风。
风烟卫……当真是真实存在的。只听命于皇兄的那支卫队,如今皇兄已死,他们群龙无首,所侍奉的新主子会是谁?西陵屹捏紧拳头,这个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哼!投机取巧,以为这样本王就放过了你?”西陵屹长身而起,紧盯着跪在面前的小人儿,嘴角微微一勾,“不过你倒是说了一句很对的话……你的哥哥,也是本王手下的得力爱将。”
他知道这兄妹二人感情深厚,彼此之间是照应,但也是互相掣肘的存在。这番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若是谢灵焉胆敢再玩弄这些小伎俩,她的哥哥谢灵安只怕就小命难保。
谢灵焉深深吸了口气,声音里带上一丝颤抖,头也低得更深,“王爷明鉴,奴才相信王爷慧眼识人。”
西陵屹冷哼一声,转身大踏步离去。方嘉元不敢大意,连忙也跟了上去,直到走出很远,他才小心翼翼地道:“王爷,当真不处罚她了?”
西陵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斜睨了他一眼,“你是忘了本王为何要到皇觉寺来了?”
方嘉元顿时噤声,缩了缩脑袋乖乖跟在了后面。
摄政王……呵,原本应是第一选择,如今竟然成为无奈下的权宜之计。
西陵屹抬手揉了揉额角,突然指尖触到一丝褶皱。他顿时一愣,没来由的又想起昨夜里魔怔的记忆,心头越发烦躁。
“心中牵挂,爱而生畏?”他想起刚刚那个古怪的游僧所说的八字,阴沉地笑了笑,“她若真能还魂,若还真的缠着本王,本王倒要把她的灵魂拘了来,生生世世再不得离开!”
谢灵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厢房,简单洗漱了一番便熄灯躺倒。因她是如今小皇帝的新宠,在西陵仝的授意下特地安排到了单独一人厢房,守在门外的侍卫们看得真切,见她确实熄灯睡下,这才继续在门外坚守。
春夜寂静,约莫过了一刻钟,四面的虫鸣似乎更大了些,也越发令人感到困倦。门外的侍卫打了个哈欠,只觉眼皮沉重昏昏欲睡,险些站立不住,连忙拍了拍脸颊,强打起精神。
虽然这群太监是宫里派来的,但侍卫们却得到了千牛卫中郎将的暗中命令,要将这群太监统统盯住,决不允许这群阉人做出什么有辱佛门净地的行为。
这话不用明说,侍卫们互相之间也都明了得很。但眼下正是春困之际,侍卫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突然感到眼前一花,一道白影迅速闪过,一瞬间消失在了另一侧的房顶。
侍卫瞪大了眼睛,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方才那一瞬虽然快,他却清楚地看到,那个白色的人影面皮上一片空白!
那道白影……究竟是人是鬼?这里可是皇家寺庙,有神佛保佑,怎会出现这样诡谲之事?
然而不等侍卫自己胡思乱想理出头绪,一道凄厉的惨叫又从西厢的东面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