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攻城战打下来,贞西军和史凯文部都伤亡惨重。上官秀退回到己方的营地,环视在场的众将,人们都是满身的血迹,许多人身上还挂了彩。
上官秀问道:“此战我军的伤亡情况如何?”
安义辅欠身说道:“大人,末将已着各兵团的兵团长去统计了,很快就会得出结果。”
上官秀点点头,幽幽叹息了一声,虽说具体的伤亡数字还没有统计出来,但只看战场上的惨状,他心里也能预估出个大概。他喃喃说道:“西京之坚固,果然易守难攻。”
安义辅轻声说道:“即便三倍于敌,要攻破西京,还得付出高昂的代价,何况我军……”还远远没有达到三倍于敌的兵力。见上官秀脸色难看,安义辅识趣的把后半句话咽回到肚子里。
上官秀话锋一转,问道:“广林一部可有进入双台县?”
站于众将当中的罗富和赵晨双双出列,二人插手施礼道:“秀哥,广林将军已率部挺近双台县,这是广林将军传回的捷报。”说话之间,罗富从袖口内抽出一只又短又细的竹筒,拔掉上面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一卷纸条,递给上官秀。后者接过来,低头一看,这份所谓的捷报是广林一部于天门山内连续剿灭三股山匪势力的战报。看罢,上官秀气得在心里暗暗骂娘,他要的是广林去牵制双台县的孙潼一部,而不是要他去天门山剿匪。他未动声色,慢悠悠地把战报重新卷好,放回到竹筒内,含笑问道:“广林一部现在推进到双台县的何处?”
罗富急忙回道:“广林将军正准备率部攻打双台县的龙门。”
上官秀闭上眼睛沉思,即便他手边没有双台县的地图,仅凭记忆,也知道龙门位于双台县的哪里。
穿过天门山,再向东行二十里就是龙门,也就是说这么多天过去了,广林也才率部进入双台县二十里而已,而且他什么时候能打下龙门还不一定呢。
上官秀没有再说话,吴念在旁苦笑道:“广林能率军进入双台县,就比不进去强,只要他这六万大军在双台县,对孙潼一部就是个巨大的威胁,相信,双台县的骑兵也不敢再轻易进入彰武县,偷袭我方了。”
现在吴念已不对广林抱有太高的要求,也不求他能配合贞西军作战,彻底剿灭孙潼一部,只要他能牵制住敌人,让敌军骑兵不敢肆无忌惮的随意进出彰武县就行。
上官秀瞥了吴念一眼,摇头而笑。吴念曾不只一次在他面前念叨过,广林这个人不可信,可他未听,现在真是悔之晚矣。
西京。大批的叛军在城头上分辨敌我双方的尸体,把己方人员的尸体抬下去,把贞西军人员的尸体扔到城外。
同一时间,数百名贞西军士卒也重回到战场上,只不过他们不是来攻城的,一个个皆是胳膊上系着白巾,收拢己方阵亡将士的尸体。
白天你争我夺、血流成河的战场,到了傍晚出奇的平静,双方兵卒,一边在城上,一边在城下,近在咫尺,却又出奇的平静,默不作声地搬运着尸体。
没有人说话,整个场面沉寂得可怕。
贞郡干燥又闷热,尸体堆在外面暴晒,很容易腐烂,滋生瘟疫,这也是守城的叛军允许贞西军前来收尸的原因。
阵亡将士的尸体被一车一车的拉回贞西军大营,等到天色大黑,双方的尸体都收敛完毕,西京城和贞西军营地里皆亮起一堆堆的火光,双方都在焚烧己方阵亡将士的尸体。
经统计,今日一战,贞西军阵亡有四千五百六十余人,重伤一千多,轻伤不计其数,只一天的光景,便打没了半个兵团。西京的西城这边伤亡也不小,但作为守城的一方,比贞西军的伤亡要小上许多,阵亡有两千左右,重伤不足千人。
另一边,以唐婉芸为首的中央军虽然也有攻城,但没有使出全力,更多的是在远程打击和投入小股兵力骚扰,伤亡不大,西京东城守军的伤亡就更小了。
并非唐婉芸不想帮上官秀,而是下面的将官们一致反对全力攻城,他们的任务不是在贞郡平乱,而是要进入宁南作战,在贞郡这里消耗太多的兵力,于日后的战事将很不利。
就私心而言,唐婉芸很想助上官秀一臂之力,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下面将官们的反对是有道理的,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私心表现得太明显。
当晚,唐婉芸离开中央军的营地,去了贞西军的大营。她到时,贞西军正在营内焚尸,上官秀和贞西军的众将都在现场,四周还聚集了人山人海的兵卒。
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回想昨日还与自己饭同食、睡同寝的同袍兄弟们现在却身在火海之内,被一点点的烧化为灰烬,在场的将士们无不是感同身受,眼中含泪,满心的悲切,不知是谁带的头,人们开始齐声高唱起大风歌。
“国家有难,我当出征,马革裹尸,壮我雄风!”人们把大风歌唱了一遍又一遍,既是缅怀阵亡的同袍兄弟,更是坚定自己战斗下去的决心。
看着焚尸的烈焰,听着人们悲壮的歌声,唐婉芸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大风歌了,想不到竟会在贞西军里听到。
她默默走到上官秀的身边,与他并肩而战,望着前方一座座的火堆,她幽幽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上官秀目视着前方,喃喃说道:“今日一战,五千兄弟命丧西京,是我太小看叛军守城的决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