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伤亡?”司徒锦轻声呢喃着,手缓缓的扶着灵柩,眼眸一眯,环视了一圈灵堂。灵堂布置的很是精雅,屋内低低哭诉的声响,肃穆的面容都合乎正常,众人都在谈论着,声音不大,且在哀乐之下完全被遮盖住。
“正是,我们在姑苏接到消息也连夜赶过来了。”林家的族长捏一把胡子,唉声叹气的说道;“如海是我林家难得有出息的,他走了我们也心疼……但我们与他终究隔了几房血脉,既然大舅老爷您来了,还望给个章程,让如海尽快的能入土为安。”
“林族长,您客气了。”司徒锦硬是挤出一份耐心,跟人寒暄着,商议林如海的后事该如何的处理以及此刻去世那影影绰绰的流言蜚语要如何的解决。
贾赦在一旁竖起耳朵,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心里兀自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林如海去世不过三日,皇帝提前收到消息快马扬鞭赶过来也就罢了,怎么其他人也这么积极?林家人,从苏州到扬州乘船而下,也近,可江南总督,两府巡按……这些人不说消息灵通,快马加鞭如何,如今貌似不是休沐日,官场上一bō_bō的官爷们如此赶不及前来,为了账本?可来得也太齐全了吧?
贾赦搞不明白,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司徒锦。不知从何时起,感觉跟皇帝呆在一起,就有一种从内而外散发的安全感。他很信任他,并不是因为皇上那一层光鲜亮丽的身份,而是对方素日中那种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工作狂模样。
心中没来由的一道暖流缓缓流过,贾赦见人安排人手淡然自若的模样,嘴角慢慢向上一勾。既然皇帝这么厉害,他也要很厉害才对。
贾赦只知不善与宦海沉浮的老狐狸打交道,但对于纨绔商贾之类,他还是有自己的底气。跟司徒锦道明了去意,贾赦便悠哉悠哉的找到自己该混入的群体,打探消息。接下来的时间,贾赦觉得自己就跟小陀螺一般,永远精力充沛的四处转流。
渡过一段表面上温馨有礼,实则勾心斗角旁敲侧击全废脑子的一天,贾赦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累着挥挥手想要仆从给倒杯茶润润嗓子。
刚喝下去一口,贾赦满口含香,忍不住赞叹一句,“你这奴才眼力不错,知道老爷我爱喝云雾茶。”
“多谢艾老爷的谬赞。”一个十三四岁长相清秀的仆从一弯腰,恭敬的说道。
“嗯,赏你的。”贾赦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大方的递了过去,看着人接过有礼貌道谢后离开,不由的抬抬下巴。看!皇帝跳脚出来的人!才不到一天时间,先前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林家仆从就瞬间井然有序。真是他赦大老爷……
贾赦忽地一僵,拖着下巴冥想,刚才那个小仆人叫他什么来着?艾……艾老爷?
他进来的时候似乎是以“贾赦”小厮的身份吧?就算他之前插科打诨埋伏进小圈子,用的也是自己本姓-贾啊。他才不想顶着皇帝的化名呢。
好奇怪?
脑袋有些狐疑,贾赦疾步去灵堂找司徒锦。一路疾行,脚步匆匆,御史府精致的景色丝毫引不起任何兴趣,旁人的呼唤也置之不理,但是刚到灵堂,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却猛的刹住了脚步,仿佛提线木偶一般,一下子定住。
灵堂早已被布置妥当,在司徒锦的指点下,贾琏正带着几个林家青年俊杰有条不紊的接待来宾,准备祭奠。在半熟悉半陌生的人群中,贾赦眼睛眨眨,面色有一丝的慌张,手不由的紧紧握成拳头,然后,很慢地转头,看向一旁小径站立的一抹身影。
似乎若有感触般,那道身影也偏转身躯,朝他望来,面上带着和煦若春风的微笑。
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刹那,贾赦忍不住浑身一颤。
“……”黎远见状,惬意的松口气,眼角的笑意愈发深,眼眸也慢慢眯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害怕老鼠的波斯猫永远只能供人赏玩。但旋即面色有阴沉下来,冷冷的看着不远处发生的那一幕:
司徒锦把丧事交给贾琏,自家逆子又带着一帮兄弟过来,他借贾赦之身传皇帝指令,嘱咐了一直可靠的老大几句话,让他严正待命,做好完全的准备,要是哪个不成器的弟弟抽风了,就狠狠的揍上一顿,务必不要惹事。
安排好所有事情后,司徒锦开始无聊的寻找贾赦。看着站在庭中错愕震惊又露出一丝惶恐的贾赦,司徒锦忍不住出声唤道,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耳畔,低声询问道;“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贾赦望了一眼黎远所在方向,眸子里尽是不解,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叽叽的声响,面色带了一丝的苍白,“我……我好像看见一个人呢!”
“人?”司徒锦嘴角一抽,手熟稔的弹弹贾赦的脑门。
“我……”贾赦挥手啪掉司徒锦的手,神色肃穆,认真无比,“我这是跟你说……”
“我说,两位就算打情骂俏也不好在人灵堂光明正大的。”司徒咏一双桃花眼硬是笑眯眯的弯成月牙状,心情很好的朝“贾赦”挥挥爪子,哥两好的勾着贾赦的肩膀,戏谑道。
“我……”
“有啥好害羞的,你们都抱孙子了,还不趁着剩下没几年的日子痛痛快快的酣畅淋漓的敢爱敢恨啊~”司徒咏自诩很贴心,劝说说。
贾赦瞬间面色爆红。
司徒锦身形一动,拉着贾赦,狠狠的剐了一眼司徒咏,而后径直走开。
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司徒咏叹口气,嘟囔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