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凡,愣着干嘛,送送去吧。”
我和林婷站在门边,林婷留给我一个尴尬的背影,好在白小纤的声音很快从我身后扔过来,声音不大,足够轻脆,不沾一丝杀气,像早春的青叶。
女人们的战争在话锋中开始,同样也在话锋中结束,白大女神是胜者,却丝毫没有胜者的骄傲,我甚至已经听不到她话音里的杀气,两个女人杀伐中,林婷的哀怨成功压制住了白小纤的傲气。
林婷似输实赢,白大女神输的一塌糊涂,好在我瞧得明白,只有善良的女孩儿才能输下这种糊涂仗。
一个女人,一个女孩,俩人差距实在太大。
我把林婷送到门外,唤了陆金戈来陪着林婷下山,叮嘱了陆金戈下山时一定小心,陆金戈拍着胸脯打着保票,这是一个热情过度到相信自己可以善待全世界的山里娃。
林婷自始至终没再跟我说一句话,抱着那个破破烂烂的瓦罐好像抱住了唯一的依靠,孤单冷清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渐行渐远。
那天我的记忆有些模糊,我记得林婷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或者她曾经在转角处回望我过我一眼,可我始终不敢确认。
林婷离开的时候,夕阳已经下沉至地平线下,黑沉沉的天铺了下来,遮盖住了杏花村,我心里记挂着白小纤,匆匆往回走着,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我拿出手机,赫然是沈桃花打来的电话。
他本来与我一块儿回的家门,我陷在林婷幽怨的温柔乡下,再清醒时没了他身影,如今却传来了他的电话。
“张一凡,我看见白小纤的车停在村口儿了,想必你现在一定焦头烂额吧,我就不回去跟你凑热闹啦,温柔乡是英雄冢,你自己小心吧。”
依然是那个贱兮兮的声音,带着令人恼怒的贱兮兮的笑容。
不回来了?
“这深山野林的你住哪儿去?”
我一愣,脱口而出。
“小生自有潇洒快活的去处。”
电话里传来轻快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跳,这是一个喜欢将满腹心事藏在嬉笑怒骂之后的男人,他越是轻佻,心事越重。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里传来忙音,沈桃花匆匆挂了电话。
各人自有各人的宿命,曾经的卧底生涯像一道卸不掉的枷锁,深深束缚在这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身上。
我沿着村里的小路悄悄走回宿舍,月色旖旎中,路径上孤单的身影随着凸起的石块而显出些许狰狞,我怔怔的回到那所小院,院中那股淡淡的药香依然弥漫未退,白小纤静静地坐在林婷先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她低着头,眉梢间的发丝遮住了双眼,双手抚摸着椅柄,出神的想着什么。
我的脚步很轻,可依然被她察觉,她终于抬起头来,露出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眼波流转中,依然是那般惊艳的美。
“张一凡,把人送走了?”
白小纤依然是那个白小纤,她轻巧的站起身儿来,在我身边转了一圈,马丁靴踏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我点点头,又挠挠头,傻呵呵一笑,又问出了一个同样傻呵呵的问题。
“你怎么来了?”
“你是嫌我来的早了,还是嫌我来的晚了,还是嫌我压根儿就不用来?”
白小纤的话锋一如既往的锐利,只是如今说出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没了杀伐的狠戾,仅仅只是一个高傲女人含蓄的扭捏。
我看的明白,却说不清楚,久别重逢的小团圆是蜜,可落在我这笨嘴拙舌之人身上,偏偏让这团蜜里失了甜味儿,只剩下揪扯不清的黏。
“来了就好,我就知道你不放心我。”
我挠挠头,一句话说的毫无风骨又毫无风情,想来只有我这样的死脑筋才会说出这样干巴巴的情话。
“张一凡,你怎么就一口认定我是奔着你来的?”
白小纤横了我一眼,脑袋仰起来,小眼神儿飘向黯淡的夜空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马尾辫垂在身后,欢快跳脱。
“这穷山恶水的,除了我,你还认识谁去?”
我始终无力应付白大女神的霸道,就像我无力应付林婷的幽怨,于女人而言,我学不会那副玲珑心肠,我只分得清爱与不爱。
“穷山恶水藏金镶玉,这山里可藏着宝贝呐,听说陆残玉也在这里吧。”
白大女神终于放弃了那个中二至极的仰望星空的姿势,今夜星汉并不灿烂,她把眼神儿落回在我身上,嘴角浮现浅浅的笑意。
“陆残玉……你认识她?”
我惊骇的张大了嘴巴,万万想不到会从白小纤的嘴里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
“一手把司马青崖带进省城,扶成省城大土地,这样的女人谁不知道呢?”
“张一凡,这村子空气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白大女神似乎对陆残玉并不想多说,寥寥几句,一语带过,而后挥挥手,赶着我出了小院子。
我任由着白小纤带我出了门,我享受和白小纤相处的愉悦时刻,这是唯一一个让我存有安全感的女人,我不用在她飘渺的话语里翻心思挖算计,因为我知道她永远不会伤害我。
我们走在村中小路上,路径很熟,可我走的很慢,白小纤并不与我并行,或前或后走在我身边,我疑惑的看着这个霸道傻妞,然后我很快察觉到了白大女神的图谋。
今晚的月亮始终藏在云头之后,村中人家闪烁出的灯光偶尔投射在小路上,拉长了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