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弟妹?”陆风越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终是不成音。
可那一日游子衿下葬,他是看得清楚明白的。
这世间相似的人那么多,多一个和游子衿声音相似的人也不稀奇。何况若是七弟妹尚在人世,他那个七弟如何能无动于衷?
“这灯会是没法看了,叔叔送你回客栈换件衣服。”陆风遥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裹住了奉欢身子,又弯下腰将奉欢打横抱起,小包子在他怀里双睫沾染了水珠,分外让人心疼。
颜琛和陆风越在后跟着,走出熙攘的人群。
颜琛想了想这嗓子是不能装下去了,于是故作咳嗽了几声,沙哑道:“多谢二位公子了。”
方才只顾着救人,陆风遥倒也没听出来。这一声他确是听得真真切切。
他一怔,定了定神,复也产生了同样的疑问。只陆风越只是质疑,他确是双手箍紧了颜琛的胳臂:“你可是七嫂?”
应该只是还抱一点幻想,希冀她还活着。那个贤惠时能做得一手好菜,捣蛋时能使劲儿捉弄他的七嫂,他期待她真真切切的告诉他,她就是那个人。
“公子,您失礼了,妾身已是有夫之妇。”颜琛冷冷道。
“确是......对不住了。我把您当做了另外一个人,很重要的人。”陆风遥摇摇头向后退道。
“那这话,你当对那个人讲。”
“她已经不在了。”
颜琛其实是有些想要上前安慰一番的,可此情此景着实不合适。眼下人多眼杂,何况她根本不会同他讲那些过去的旧事。儿子的衣服还在湿着,她可不想惹得第二天起床儿子生了风寒。
“对不住。”颜琛声音软了些,“触及了您的伤心事。”
“叔叔,冷。”奉欢糯糯的哭出了声。
四个人一路同行步履匆匆,却是各怀心事。奉欢是最喜热闹的,因此不想看着他们这般冷言。颜琛是愧疚自己不该和儿子闹着玩闹得他落了水,她自己从前也是落过水的,自然懂得水灌进耳朵鼻子里是有多难受。陆风越是希望她是游子衿,如此也算是为了瑶多做了一些事。陆风遥则是失落,两年前那个七嫂与他拌嘴的画面还时常浮在眼前......
“咳咳,两位公子若是无事的话,就请先出去吧”,怕他二人误会,颜琛忙补充了一句,“奉欢怕羞”。
时间也不早了,再呆在这屋子里,怕是他二人也要羞了,陆风越忙说要走,拉了陆风遥的袖子往外撤退。
“还没请教夫人的名字。”陆风遥仍是不死心。
“颜琛。”
陆风遥默默的记住了这个名字,赶明儿回了宫,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位娘子的来头。
送走他二人后,颜琛急忙给奉欢换了干衣服,取来毛巾把他头上的水擦干。奉欢言想要泡一个花瓣澡,却是被颜琛拒绝了。不是奉欢太娘,而是这是他在绣庄时养成的习惯。
“我们现在就回绣庄好不好?”颜琛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儿子期期艾艾道。
“可是我还是想泡花瓣,娘亲,好冷。”
最终颜琛许了他可以三日不背经书以作代价才得了奉欢的欣然应允。他这个娘亲似乎颇喜礼佛,不止常去寺里捐香油钱,就是家里的角角落落,都能找到许多的经书。
而奉欢自周岁抓周是抓了一本经书之后,他娘亲便以为他与佛有缘,日日教他读书识......经书......
颜琛是刻意要提前走一步,夜里她吩咐了店家找人清洗了陆风遥的袍子,洗好后让他们放在对面那两人住的屋子门口。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晚上回归了原位。
颜琛仍然做她的绣庄老板,奉欢做他的传经筒,两位王爷仍旧快意逍遥。
“你把那兵符一并带来了吗?”贺楼躺在床上对着窗外墙根下的人说道。
游子梁是一跃进了他的屋,掀了他的被子翻身也坐了进去,只听贺楼一声冷哼:“你也不怕你那个厉害媳妇儿要是见了你如今的样子,怕是从地下爬出来也要找我算账。”
游子梁装作没有听到,只答了他上一个问题:“那兵符另一半在皇帝手里,你得了我这一半也没用。”
贺楼咳了一声,“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得到。”
“说到底,你还是要利用我妹妹。”
“至少我会给她幸福。而你们已经没有这个权利。”
游子梁默默将兵符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他,“用你的身份,把它用在最合适的时机。”
“自是会的。”
这一兵符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开国皇帝在前朝也不过是小小的侯爷,然而野心随着年龄与日俱增,他不在甘于一辈子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的日子。
前朝皇帝疑心颇重,这恰也是他陆氏谋权篡位的促因之一。
虎符一半握于皇帝手中,另一半握于当时还是将门世家的游氏手中。
于是陆氏串通了游氏,窃来了皇帝的虎符合二为一,号令天下倾覆了一个王朝。
新朝兴后,陆氏做了皇帝,为表达对游氏的感激,特将一半虎符仍保存在游氏手中,并赐以开国将军之称,位列三公,权比宰相。
许是游氏在大权在握之后更加肆意,许是皇帝疑心太重,历朝下来,几位皇帝都不约而同地架空了游氏的权力、
一代武将转为文臣,封官加爵,赐以亲王封号......
直至今日,两家拉锯之战,两败俱伤,游氏覆了整个家族数百年的基业,而陆氏也少了一位肱骨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