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尚未打扫,鲜血斑驳了大片的土地,城门之外尽是鲜血漂橹,这一场战役谁都没有得到好处,无论战胜战败,永远会有无数人牺牲。
游子衿自马车上而下,疾步奔跑在战场上,看着那些已经冰冷的尸体,眼眶不由得湿润。
蹲在地上,她的一袭白衣染上了猩红,朱砂般沾染在了她的衣裙上,绽放出点点斑迹。
“你,可是怪我?”身后的陆风濬轻轻走来,为她披上一间袍子,“天凉了,就算难过,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吗?已经没了。”游子衿声音轻的像一张纸,“他死在了你父皇的宣政大殿。”
“怎么会——”陆风濬先是惊诧,后又想到这也合乎情理,“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你如此惩罚我也不为过。”
“我不是怪你。我只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我最难过的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做傻子一样的瞒着我,这样的我,真的很好笑。”
陆风濬攥紧了手里的那一封信,将手负于身后。那一封信是无论如何不想给她了,不想,再骗她。
“谋反的的确是你父亲,而皇族亦是出兵对抗了。”
“所以,如今我是叛臣的女儿。”游子衿哀声道。
“这并非是哪一方的错,所以不要怨恨你父亲,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你父亲想要守护的也许就是这个家族吧。”
“我不怪他,我也不怨。”
她从来都知道父王是一个怎样的人,亦知道父王为了家族有多努力,只没想到他会为了家族策划这一场谋反而已。
“您早就知道了吗?”游子衿依旧背着身不去望他。
“你在怪我没能阻止,让这悲剧还是发生了。”陆风濬淡淡的叹息,“我确实知晓,却没有阻止,也并未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我瞒了你。”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才站起来转身对他说了第一句,“爷,带我去山上吧,我想去那看看,我父母的魂灵是不是在那上空,我还有几句话想对他们说,想这个时候去,或许还来得及。”
陆风濬皱了眉头,看着她此时空洞的眼神还是点了头答应。
文瑞掀开帘子让他们坐了进去,他自得知王爷被放出来的消息便急忙赶到了宗人府门外。
游子衿见了文瑞只与他言了一句:“照顾好和镯姐姐。”
文瑞忙点头答应,他知道二人能在一起游子衿在起中起了多大的作用,如今说起来还要感激之至。
陆风濬一如继往的先上了马车,又伸出来拉游子衿,那熟悉的手感仍是没有变。
他从前也是这般拉着她的手,那时他刚刚开始试着接受游子衿,因为贪恋那份感觉,他竟也开始期待一份轰轰烈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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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想要说给您听。”坐在马车里,游子衿忽然有了兴趣和他念叨念叨。
“我都听着。”
游子衿轻声说着:“大约是三四年前吧,我过生辰的时候来了一次京城。在宝善寺,我遇见了一个人。然后就不自觉得很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程度吧。后来我回了扬州,求了我父王——”
“然后你就嫁到了我府上。”陆风濬于她额头轻轻一吻,“这些,我都知道。”
游子衿在他的怀里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更为激烈地仰了颈去吻他,炽热,深沉,哀伤,这最后的一个吻夹杂了太多的情绪。
陆风濬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热切的回应了她。
这一刻被永恒定格在两人的记忆里。
游子衿还是要离开了,已经不知道还能如何留在他的身边。无论对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是定会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而她只不过是叛臣之女。皇帝因着他的面子还是留了她一命,能够活着,已是多么的不易。从此他坐拥天下,而自己相忘江湖。如此两不相干,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她趁那个男人不注意跳下了马车,就着黑夜一直不停地奔跑。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去哪儿,但她自信没有那个男人的地方,她也会好好的生活。
陆风濬坐在马车里,看到她惶然跑开的背影,即使早已明了这样的结局,仍是忍不住一愣。他缓缓张开了手掌,一张小小的字条呈现在他的眼前,他攥紧了那纸条,像是要把它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他的眉头微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着车外的侍卫吩咐道:“可以走了。”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全都会给你。
文瑞声音嘶哑:“您为什么不为自己解释,您明明——”
“无论如何解释,都逃不开这样的结局。”
至少现在,你还可以恨我。
“您是怕王妃知道吗?如若她了然,只会凭空生了许多自责。”
不止是自责吧,那种没有人可以寄托恨意的日日夜夜,你又如何能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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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到今天就结束了。作者菌知道到这里可能会有人放弃看文了。或许会觉得陆风濬没有担当,不够强大。只是他所做的一切,已经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做法了。
毕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谋反是实实在在发生的。皇室与游家几十年的矛盾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解除的。
男主总会强大,但请大家在他能力不及的时候不要放弃他。
或许他做的不是最好,但已是他力所能及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