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接过调令,看着上面鲜红的都督帅印。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那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
曲江,玉山县县衙。
县令胡旭尧侧身站在一旁。主位上坐着万国俊,面色阴冷。
大堂上一直到大堂外的空地上,站满了被传唤到县衙来的人,这些人衣衫褴褛,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怀中抱着婴儿的妇人,看他们的举止气色,不像是乞索儿,也不像是寻常百姓。
这些人都是这些年来在田七娘登基前后被流放岭南的姜齐宗室子孙和文武大臣的其家眷。姜子牙的嫡系子孙已经所余不多了,但是姜齐宗室还有不少的亲王、嗣王、郡王及他们再衍生出来的爵位递减一等后的家眷,依旧是一个庞大的群体。
万国俊向一旁的胡县令冷冷地问道:“人都到齐了么?”
胡县令扭头同捧着画名册的主簿低语了几句,向万国俊拱手道:“回中丞的话,玉山脚下安置流人的三个村落,男女老幼流人总数,共计三百一十七人,一个不少,全部带到!”
“好!”
万国俊缓缓站起身来,看看站在大堂上的这些流人,提高嗓门,高声喝道:“尔等皆因反叛朝廷,不忠于圣人,才被发配岭南。反叛即是死罪,圣人网开一面,原本是想让你等悔过知罪,谁知你等不思悔改,反而暗怀不轨。
本官现已查实,尔等暗中串连,蛊惑乡民,意图举旗起事,叛我慈氏越古圣神女王大王,其心着实可诛。今本官巡察及此,安能放过你等叛逆,本官留你们一个全尸,都在这里自尽吧!”
万国俊一番话,把胡县令和县丞、县尉等一众地方官员和衙役们吓得目瞪口呆,三百多口人都是流人的家眷,他们当初已经被女王杀过一遍的,家中的青壮和做官的亲人都已经被杀光,如今幸存下来的一多半都是老弱妇孺,如今居然要把他们杀光?
堂上这些莫名其妙就被从小村召来的流人正忐忑不安,一听这话也惊呆了,呆了片刻他们才反应过来,整个大堂顿时乱作一团,有高声叫骂的,有往上冲的,有跪地乞饶的,有放声大哭的,尤其是那些妇人和孩子,听说这位官员要逼他们自尽,只吓得号啕不已,其情其状,惨不忍睹。
“万中丞!万中丞!请谨慎用刑、谨慎用刑啊!”
玉山县的父母官胡旭尧浑身发抖,头皮上嗖嗖的直冒冷气,他颤声劝道:“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些老弱妇孺,怎么可能就想反了?纵然有人对朝廷心怀不满,也是个别人所为,当查清底细,再予严惩,这……这可是数百条人命啊,万中丞,开恩呐!”
胡县令说着,一撩袍袂,便跪倒在大堂上,县丞、主簿、县尉等一众官员见此情形,都随着县令一起跪倒。万国俊嗔目大喝道:“混帐!尔等敢为叛逆请命,不怕殃及自身吗?”
这时那些惊怒不已的流人家眷已向公案前冲过来。玉山县的衙役们无心抵抗,节节后退,万国俊带来的那一团兵马见状便替代了他们拦上前去。
这些人全是折冲府的精锐士兵,一个个都是精壮魁梧的汉子,身着甲胄,佩刀提枪,那些老弱妇孺哪是他们的对手,登时被放倒一片。
胡县令惊恐的浑身发抖,三百多人横尸在他的大堂之上?想想他就不寒而栗,这些人不是凤子龙孙就是官绅后代,其中任何一个死在他这里,他都会坐卧不安,三百多人……,他想想都要晕了。
胡县令涕泗横流,连连叩头道:“万中丞,使不得、使不得啊!这里有这么多的老弱孤寡,七旬以上的老人,何以加刑?襁褓中的婴儿,何等无辜?万中丞,下官乞请万中丞高抬贵手。千万杀不得啊!”
万国俊皱了皱眉,只听堂上堂外哭声一片,骂声一片,玉山县令和他一众属下又是这般态度,也觉得不好在此大开杀戒,他把眼珠一转,缓和了语气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再详细查查,首恶是断然不容放过的。”
胡县令松了口气,大喜过望地道:“多谢中丞开恩,多谢中丞开恩。”
万国俊道:“不过,人虽不杀,却不能放他们回去,一旦放他们回村,其中心怀叵测者必然趁机逃匿,再追索起来就困难了。把他们统统押走,择地安置,待本官审个水落石出再说!”
胡旭尧只求他不要杀人,哪敢多说半个不字,连忙答应下来,玉山县衙役高呼着安抚,那些流人家眷听说万中丞不再迫令他们自杀,而是要集中看管,进行调查,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万国俊押着这三百多口老弱妇孺离开玉山县衙,只说要对他们集中看管,官兵押着这些百姓离开玉山县城,到了效野之外,转过一片树林,依旧往丛林深处走,一些流人看他们越走越偏,不禁起了疑心。
他们不肯再走了,公推出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对万国俊交涉道:“万中丞这是要带我们往哪里去?我等并无反意,所以愿意接受审查,以还我等清白,只是万中丞要把我们安置在何处,还请明白示下!”
万国俊见此处掩映于一片树林之后,旁边又有一条大河,既无闲人观看,又不虞让这些流人家眷逃走,顿时变了脸色,他把马缰绳一勒,缓缓兜转马头,厉声大喝道:“岭南流人,意图谋反,其罪当诛!刘残花,把他们都给我斩了,一个不留!”
流人们一听这话才知道上了他的大当,顿时哀求声、号哭声、呼冤声、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