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衙里,夏菩萨接到书吏送来的东西,顿时把眉头一蹙,不悦地道:“胡闹!有什么不妥当的事,难道不能跟本官讲么,怎么可以闹出这样的事来?”
书史讪讪地道:“长史说,应该通知尚医署、尚药局、临安府、患坊……”
“不要理她!”
夏如沉下脸挥手:“去,叫她来见我!”
话犹未了,韦春春便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向夏如兜头一揖,道:“侍郎,长史说她偶感不适,恐怕也是染了瘟疫,所以……回家隔离去了。”
夏如愣了愣,大怒道:“她都不跟本官打声招呼么?”
韦春春干笑道:“长史说,恐怕传染了侍郎。”
夏如又好气又好笑,指着他和那个书吏道:“你们两个,马上去叫她回衙来见我!本官不怕传染!”
快晌午的时候,韦春春和那个书吏回来了,夏如见遥儿并未随他们回来。不悦地站起身道:“遥儿人呢?”
那书吏道:“长史动作好快,卑职一问,府上的人说,他们夫人已经离开府邸了。”
夏如冷笑道:“自禁于郊野去了,还是跑到哪儿游山玩水去了?哼!问清楚她的去处。把她给我找回来!”
韦春春上前一步,肃然答道:“卑职已经问过了,长史去了白马观!”
夏如听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拿起案上的《寇卿宫防疫杨五条》,似看不看的,脸上阴晴不定。
韦春春偷眼瞟了瞟他,又不阴不阳地跟了一句:“长史将这防疫的公文誊录了一式两份,自行揣走了一份,不知……意欲何为!”
夏如脸色又是一变,沉默半晌。缓缓说道:“把防疫的事情,报与凤阁知道吧!”
那书吏大惊,正欲进言。夏如一个冷冷的眼神儿便制止了他。
这时。厨头儿仲元端着丰盛的食盘走进来,殷勤地道:“侍郎,该用午餐啦!”
夏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吃什么吃!把公厨关了。从今天起,一应午餐供应,全部停止!”
“啊!这是为什么?”
夏如欲言又止,先挥一挥手,让韦春春和那书吏出去。等二人离开之后,夏如脸上气极败坏的神色忽然一扫而空,很轻松地笑道:“不要多问,只管按老夫的吩咐去办。”
仲元颇不情愿,夏如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只盯着你那一亩三分地儿,照办!”
仲元无奈,只好答应一声,端着食盘又退出去。夏如抚着胡须思索片刻,微微一笑,扬声道:“来人啊!唤皮郎中来。随老夫去衙外用餐!”
夏如的言语之中,隐隐透出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
“那个老匹夫,当真是泥胎木雕一菩萨,枉为一衙长官,遥儿如此胡闹,他竟全无办法!”
崔良玉听了那书吏回报,恨恨地一掌拍在案上,便在屋子里转悠起来,过了半晌,又嘿嘿一笑。自我安慰道:“也没甚么了不起的。可惜他还不知道此案另起了一场风波,闹吧,闹吧!容他得意一时,看他怎么收场!”
这时令狐狱气极败坏地赶回来。说道:“郎中,公厨竟然关了,好好的菜肴,全都倒进了泔水桶里,这……这……”
崔良玉哼了一声,道:“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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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观里。齐云塔下。
自然有许多长着青苔、泛着苍桑的古老建筑和树木。
韦春春一脸兴奋,等遥儿坐了,这才在侧面坐下,只把半个屁股垫在石凳上,以示对遥儿的尊重。
这小意的表现,遥儿倒是没有在意,只是微笑着问道:“如何?”
适时,天光已斜,阳光透过婆挲的树叶,摇曳着映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地上,风起树动,于是树影轻摇。树影之中,似乎只有他们两人一动不动,于寺中观来颇有道意。
只是,两个人说的话却是俗不可耐了。左右不过是些争名夺利、尔虞我诈的凡人手段。
“夏侍郎也没办法了,只好把郎中的行本送到了凤阁,相公禀报了大王,大王下旨,在整个临安城开始防疫,咱们寇卿宫是重中之重的疫灾区。”
韦春春说到这里。忍不住便笑:“衙里上上下下都被发动起来,把一切犄角旮旯全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干了两天呐,阴湿的地方洒了石灰。这还不算,尚药局的人也来了。每天熬了比胆汁还苦的药汤子,逼着每个人必须喝下去,喝得大家中午都没有胃口出去吃饭了……”
遥儿微微一笑,大王还是很给面子的,本来嘛,是你把我塞进寇卿宫的,如今我使了手段,要是你不配合一下,而是拆我的台,那你让我来做什么?
遥儿不想听寇卿宫里的狼狈相,只是问道:“诸司长官有什么反应?夏侍郎和崔郎中怎么说?”
韦春春眉开眼笑地道:“夏侍郎自打把郎中的行本送到凤阁,而大王做出了决定之后。他就又做起了泥菩萨,上边怎么做他不管,下边怎么抱怨他也不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看样子是想袖手旁观了。”
遥儿微笑着插了一句:“他就没想找我回去?”
韦春春吃地一声笑,道:“怎么不想?只是他一听郎中进了白马观。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来啊!”
遥儿轻轻抚着膝盖,思索了一下,又问:“崔良玉呢?”
韦春春道:“崔郎中还在硬撑,夏侍郎那儿的哑口不语就不消说了,皮桓却是趁此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