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将军虽不是一位足智多谋的良将,但他临战敢拼,体恤士卒,甚得虎奔峡守军爱戴,在军中威望极高,这些亲兵更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一见将军中箭。这些亲兵都红了眼,根本无一人肯退,纷纷扑上去。为巫将军争取着逃脱的机会。
谷口肉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狄人援军依旧连绵不绝,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最后一个死守谷口的齐军也带着满身的伤痕和箭矢倒下了。谷口皑皑的白雪已经零落成泥。许多地方都有泛着暗红色。
那个持两石铁弓的狄人大将催着战马,从遍地尸骸中缓缓地走出来,目光从地上一具具的尸体上缓缓掠过,望向远处隐隐的三个黑点,冷冷一笑,吩咐道:速速通报大人,可加快前行!
他一手勒缰,一手将铁胎弓向前一指。意气飞扬地道:今天的午饭,咱们在虎奔峡吃!
……
巫将军!巫将军!
遥儿牵着巫将军那匹马。飞奔出数箭之地,暂时没有凶险了,这才扭头看他,只见巫将军伏在马上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口中也隐隐沁出血丝来。…
他中的这一箭直贯肺腑,本就伤势极重,如何还经得起如此的颠簸,遥儿虽然情急,却也知道受些颠簸,说不定还有逃命的机会,此刻停下那才是让他白白送死,狄人来犯之敌几乎全是骑兵,不会耽搁太久的。
可那粗大的箭矢贯入巫将军的身体,这一番奔波,创伤越来越大,内腑都被搅得一团乱,眼看就要不支了。
遥儿见了不禁焦急,追兵马上就到,这位虎奔峡主帅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那时节讲帅为军魂,实是不假,一个有威望的统帅如果暴死,真可以让军心士气为之崩溃,从而不战自乱的。
可遥儿虽然焦灼,却也无计可施,这时沈人醉突然向前一指,兴奋地道:遥儿快看,那有辆车!
遥儿抬头一瞧,果见一辆勒勒车正在雪地上费劲儿地前行着,旁边还有一匹马,马上驮着一个牧人,护在那车的旁边,有点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遥儿催马赶近,沈人醉向孤竹一带通行的方言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那车上还有一个驾车的人,车辕上套着三匹驽马。
伴在马车旁边的是个中年男人,遥儿和沈人醉说服他们部落速速迁往王母卫时,他们是见过这两个人的,那中年牧人便答道:车子慢,我也急得很。
沈人醉探头往车上看看,只见车上还有一个老人,两个妇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沈人醉道:怎不骑马?
那中年牧人道:我家没有壮劳力,放不得马,在部落里专门贩酒,不牧马的,家里养那么多马做什么?
沈人醉看看眼见不支的巫将军,说道:我把马让给你们,换你们的车!
这个……
那中年牧人犹豫起来,沈人醉道:你还迟疑什么?
那中年牧人讪讪地道:车上……还有好多坛酒,我……
沈人醉听了再往车上瞧瞧,后半部堆得高高的,中间和上面还塞着压着毡毯和帐布,大概是怕颠簸中把酒坛子碰碎了,难怪他这辆车速度如此之缓,驮着这么多酒能跑得快吗。
沈人醉又好气又好笑,喝道:狄人人马上就追上来,命都快没了,你还管酒!
那中年牧人欲哭无泪地道:姑娘,我家全赖卖酒为生啊,这些酒要是没了,我们一家就是逃出去也没有活路呀!
遥儿一番争斗加逃命狂奔,男儿打扮早已经散乱,一头秀发胡乱的披在肩后。
沈人醉往怀里摸了摸,还有几粒金豆子在,沈人醉道:我这有些金豆子,再加上这三匹上等好马,足以低得上你那些水酒了,你换不换?
说着伸手掏出一把金豆子摊在他面前,大概六七粒的样子,在阳光下发出金灿灿的光。
那牧人看看他手中的金豆子,再看看那三匹雄骏强壮的好马,微一估计。确实抵得了自己那一车酒,忙不迭点头道:成成成,我换。我换!
当下,遥儿与沈人醉下马,又把奄奄一息的巫将军扶下来,那牧人全家人则离开车子,上了他们的马。虽然这一家人或是老人孩子或是妇人,但是自幼在草原部落长大的人哪有不会骑马的,他们骑上骏马。向沈人醉道了声谢,便催马飞快地离去。
沈人醉一个箭步跳上车,将那毡布毛毯统统掀开。把一坛坛酒飞快地推下车去,等到那压了半车的酒坛子全扔到雪地里,沈人醉把毡毯皮褥子一铺,便和遥儿把巫将军抬上了车。此时巫将军已然处于弥离状态。人事不省了。…
沈人醉看看深深插在巫将军身上的箭矢,担忧地道:遥儿,他只怕是不行了。
遥儿道:你托着他些,让他少受些颠簸,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好!
遥儿说罢,放下车帘儿,双手抓起马缰绳,大喝一声道:驾!便驾着那辆马车在雪原上飞驰起来。
……
虎奔峡此时已乱作一团。三军匆匆集结,一应辎重能拉的就装载上车。不能拉走的也撒了引火之物准备烧掉,这副将林随雪指挥起来倒也井井有余。
只是巫将军在虎奔峡一向是家长作风,体恤士卒不假,却把这里做了他的山寨一般,没有人能拂逆他,连这位副将也是一直附从尾骥,无不从命,所以在军中的威望远不及巫将军,等他集合了队伍准备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