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的手臂扣紧了三分,千婳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眸子已经现出雾岚颜色的人。她下意识地想要帮助九幽雾骨遮盖他的眸色,可是这一回她却更为惊奇地发现自己注入给九幽雾骨的灵气全然不能帮助他的眸子恢复墨绿色。
千婳再想闻言发问,只觉得自己身子周围的温暖乍然消失,仿佛噩梦惊醒一般。身边只有阵阵卷积这石粒的冷风,根本没有什么九幽雾骨。她的心猛地抽了两下,她不甘心自己刚刚的真实感觉都似梦幻。
呼吸着不甚情形的空气,千婳颓然的脸上现出了喜色,在那混混的飞沙走石气味中终于还是被她找到了水雾气息。垂首向下寻去,因泪眼模糊的视线顿时变得清晰。
腰上的藤鞭发出“咔”地一声断裂征兆的脆响,千婳背脊上冒出了些许的冷汗,不明就里的是她体内明明充盈着妖力,可是接近九幽雾骨以后却使不出半分以作抵抗。
“啪!”
身子随着一声干脆的断裂之音而突然下落,虽知道自己此番下去凶多吉少,但是心知道九幽雾骨可能也在下面,千婳蓦然间不那么害怕。一时间竟是连千妩复生的大计也一并忘了似的,她的脸上露出了坦然、开心的笑容。
“啪嗒!”眼中最后一滴眼泪不知道掉在了什么东西上,总而言之是发出了可闻的响声,脚下一声风的低呜音韵以后,千婳就听见了“嗡~嗡~”“叮咚!叮咚!”的声响。
原是笑着合眸的千婳不禁睁大了眼睛,那是“云水之心”在清唱,可是它们为何凭白放歌?它们不是最听从自己的意愿么?难不成是瑾瑜成了灵性,是它们感知到下面的危险,不愿意就这么将自己埋没在深涧之下?
想来九幽雾骨就算是要为自己垫底。也掉下去好久了,只是这么一会的工夫对于常人、常妖而言不算长久,对于他们此等修为的足可以改变大局了。千婳没有听见落地声、更没有听见落水溅起潭水的声响,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九幽雾骨有了破解之法?
“呃?”但,当千婳周身的风声止了,而且她还脚踏实地般的踩在了什么东西上以后,心中一酸,着实有欲哭无泪的感觉蹿上鼻子。
俯看脚下漆黑不可视物的深涧,天上的暮色暖阳好像也照不进这里。蹲下身伸手触摸着自己脚下的透明幽壁。千婳要怎么让自己相信,心口处正放射出一样的丝缕幽光。
千婳已经闻不到九幽雾骨身上的气息,惴惴不安的感觉也跟着方才“以为”的欣喜变成了落谷的冰寒,她一下下地捶打着自己心口仍旧放着光缕的地方,“你们若有此能,为什么不早些施放?”
她的手每捶打一下,脚下可踏足的光盾便震颤一下,千婳的脸上露出自杀似的笑容,宛如落日下山前最美的绚烂。
“放我下去,不然我就将你们剖出来。除非我死了你们还能找到新的寄主!”左手紧握立现寒光,千婳单手握住双刃刀想要反戈向自己,可是刀锋太长她只能做到将刀刃抵在自己的颈上。最终想指着心口着实困难。
不过,千婳受到了她想要的成效,不管是昔日的瑾瑜还是今时今日的云水之心,它们似乎都害怕千婳来横的,危及到千婳生命的危险,它们选择了顺从。
脚下松动的一瞬,千婳听见源自深涧上面带着哭腔地呼唤:
“姑娘!你还在么?姑娘——”
“姑娘!我死不足惜,可若是你死了。我的孩儿便也没了——”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千婳仰面大张手臂下落的身子忽然顿在半空,不是她甘心情愿的顿挫,而是不由自主地停顿:要救他们么?我与他们甚至不是萍水相逢,是他们骗我来的,他们孩子的死活干我何事?九幽雾骨还在等着我,我凭什么为了他们的孩子有负于他?
压覆住心中那股平衡身子使其不再下落的力量,千婳身处风穴之中却不再受其控制。深涧下面的大风要将其托起,千婳就偏偏把妖力都堆积在背心处。不断地在施压,让自己的身子下落。
劲风隔着衣裙撕割着千婳身上的皮肉,那凛冽的疼痛使得早有心理准备的千婳蹙起眉头。可是她没有半点儿后悔的意思,那凛凛风中每每传出的一丝微弱的水雾气息就是她执意如此的动力。
“呀——”“啊——”
方因强行抵制疼痛而舒展下来的眉头,又因听见那夫妇二人坠落深涧的惊叫而皱起。千婳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夫妇二人会因为自己而不顾他们的死活冲下来救自己。他们惊叫的声音摆明了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出的。
很快,千婳的眼中发生了令她百思不解的事。为什么?为什么呢?
明明是千婳先掉下来的,并且她一直在很努力地往下落。但,那夫妇二人不仅是晚于自己掉落,还自然而然地飞速下落。
“希望你们能有点儿用处。”千婳撇除了刚刚因为要不要救夫妇二人孩子的困扰,看见他们掉下来忽然开怀。
迅疾地将腰上的两段藤鞭缠系好,两手各揪住一人的手臂,如其所料,自己因为有夫妇二人的带动,也跟着急速地下落。
半空中,灵乌公主惊喜地看见千婳掉下来许久居然还好端端地有余力救助他们夫妇,“多谢姑娘相救!姑娘可受伤了?小妇人真的没有蒙骗你!”
千婳冷哼一声,不理会灵乌公主的欢颜相见,心下默道:这关心多是掺了水的,若不是为了救你的孩儿,你还有心情在这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