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明明都拥有它,却又恐惧它的存在。说它若结了果实,也必定是这世间最、最苦涩的果子。所以,果子还没开始生长,就被扼杀在了萌芽中。它的花朵便是种子,世间唯一的一颗种子。只有它结果了,才能繁衍出第二株、第三株。丫头,你还敢豪言,说自己能让它开得漫山遍野嘛?”
男子话音方落,小丫头手中的花朵便开始虚幻起来。凝紫的花朵涣散着,慢慢地变成了一颗圆圆发亮的小种子。小丫头觉得新奇,方要将其收起来,男子却抢先把花种攥在手里。
他一闪身之间便离开了小丫头的身边,向花园的深处走去,此地空留男子的话音,“它原不该发芽、原不该开花,折了也好,也好……”
千婳望着那男子本就虚无缥缈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禁心怀怅然若失之感。久久不曾收回自己定在远方那抹身影上的目光,眼里一点儿点儿的模糊、盈满水汽,莫名地“啪嗒”一声,惊动了千婳自己。
她伸手抹掉脸颊上的泪痕,继而听见有小丫头独自咕哝的细碎声音,低头看向生源,小丫头正在千婳的面前泥土边儿鼓捣着什么,“骗人,天后娘娘都说了,植株的种子都是根萌生的地方。没有种子,哪儿来的花朵?”
原来,小丫头是在用双手扒开脚下那生长紫色花朵的泥土。
千婳会心地浅笑,心下可叹小丫头的固执和儿时的自己如出一辙:花朵生于种子是不假,可是呀,花朵已成,那开始好端端的种子也早已完成了它的使命。完成了使命的种子,又怎么还会存在呢?
没有任何器具帮得上忙。小丫头就是执意挖掘着。挖着挖着,她的动作忽然止住了。千婳不晓就里,以为小丫头是因为终于没能发现可用的种子才停下了,谁知道她脸上露出了心愿达成欢悦的欣喜。
两只手高举过头,仿佛手里面正托着太阳。
千婳就在她的身边,低头时候,在她的掌心看见了一颗闪烁着淡淡紫光的小颗粒,小丫头口中乐悠悠地叨叨着,“什么花朵便是种子。这天上的花朵又不是凡尘俗物。那,小宝贝,他不给我不要紧,有你在就行了!”
小丫头手里捧着花种,起身就向花园的入口跑,那种高兴的心情好似连千婳都一起感染了。千婳比小丫头高大许多,所以款步跟随着她也是富富有余的。只是脚步缓缓地跟在后面的她,心却已经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千婳时不时地抬眸看向小丫头手里面的种子:是它没错,疯丫头豪言要让那无名的花朵开遍某地,哦…不。它有名字,它叫‘宿怨’。她真的做到了,在荣素族的大树下、在罂溪湖畔。它们都曾经开过那么多、开得那么好。多么哀伤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伴随这花朵出生?为什么又要让我重见荣素族昔日的光景?难道,我真的就是烟澜梦?
千婳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而后她忽然用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她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若她就是大哥的妹妹神女烟澜梦,那么这一切就变得复杂了。
潜意识里,明明自己是大哥的亲妹妹、自己有了最亲、最亲的亲人是件大喜事,可是面对这样的事情。千婳却退缩了。她觉得自己梦境的后面是个大阴谋,有人在算计自己,归根到底他们大约是为的还是神物瑾瑜。
“不好。”千婳忽然听见小丫头暗叫一声,抬头看过去时候自己已经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么?怎么可能?这一切明明都是虚幻的!千婳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她是在梦境里的,她比谁都清楚!
千婳急急地倒退几步,眼前被自己“撞上”的是个青年模样的人,不过那身明黄的衣服和那不羁的神情让她觉得自己是见过的。虽然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但是每看这人一眼,她心中那种浓浓的厌恶之情就又漫溢一分。
她瞧着这个青年的神情,似乎并不像自己一样,感觉到自己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她也便放下心,四下寻找小丫头的所在。终于。在另外一个天将模样的人出现在这青年男子身边的时候,千婳在一处花草茂盛的地方寻到了那一抹紫色。
千婳刚才出了神。不知道小丫头听见了什么可气的事情。千婳感召到小丫头的愤怒,款步走向她,就在她和小丫头之间只剩十来步的距离时候,小丫头忽然抬头与千婳对视,千婳一惊就觉得浑身一紧。
感到周身一黑,接着四周就明亮起来,千婳吃惊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缩小了数倍,而她此时正蹲在花草丛中躲避着谁。千婳身形未动,愣愣地用余光打量着自己的一身装束正是小丫头的衣裙。毫无疑问,此时的自己,已然就是小丫头了。
“天统,我听鸣将军说,天帝垂危?”那天将试探地向明黄衣袍的青年男子发问,那小心谨慎的心机掩饰的很好,青年男子似乎没有看出这人是有意试探自己,不过多日来见多诡诈之辈的千婳倒是一眼就瞧出端倪来。
“嗯,巫神为父皇占过卦,说他的寿元,也就是这百余年。”青年男子好像对身边的天将十分信得过,没有婉转就直接说了实情。
那天将故作姿态,一副有什么不利于者青年男子的事会发生似的样子,假意沉思一下,“天统,我听一名比较能跟巫族说得上话的仙子说,神巫一族这一次占的不止一卦,巫神还为天帝送上了其他的卦象。”
千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