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东升渐渐攀爬到可以照亮大地上一切的位置,千婳的身子在空中打晃,一下子撞在了她面前的孤狼身上。
“咕咚”“噗通”两声闷响,孤狼和千婳接连坠入月牙泉的漩涡里,嘲风刚接了古沁,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到衣摆被人使劲地拉了拉,才惊觉回神。
嘲风垂眸之后,泮的脸已经气得涨红,他放开了自己扯住嘲风衣摆的手,两臂抱于胸前,“我告诉你!你少糊弄那个善良的坏女人!什么龙子?我看就是个聋子,人都掉水里了,还不去救人!”
看着泮自己不下水,又那么正儿八经教训自己的样子,嘲风根本生不起气来,还笑出声了,心道:月牙泉里还清晰可闻千婳身上那淡淡的香气,香气从水里钻出来,人会有事么?
但是,嘲风似乎忘了,千婳是不会水的。豁然入水以后,千婳的清醒意识一下子全回来了,可笑的是就算她不会游泳,至少也能扑腾两下,让岸上的人发现吧?
问题是,她入水以后就被人扯住了双脚拖到了水底,根本没弄清楚欲置自己于死地的是谁,就呛了几口水失去了意识。
……
被众星包围的朝孤星海深处,穹庐中孤月踏星与葬西楼相对而坐,中间依旧是那张星盘隔着他们。
良久,孤月踏星就是一叹,“烟雨楼,你确定这次不是你干的?施加天劫的天神自食了其果,除了你,还有谁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葬西楼笑容满面,脸上是一副得意的有点儿欠揍的神情不掩于色,举起自己的右手,信誓旦旦地说。“我发誓,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诚然,葬西楼的眼睛都笑弯了,也难怪孤月踏星毫不犹豫地质疑自己这个好友,万年以来的纯金可信之人,“真的?”
沉吟了一下,葬西楼还是那种比自己获得战功更荣耀的神情,望了望他和孤月踏星之间的星盘出神,又看着孤月踏星显摆地说。“自然不是我,是梦儿。”
闻言孤月踏星乍惊,抬眸认真地看了葬西楼好一会儿才憨笑到,“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打趣人了?澜梦妹子的星韵未足,重修还需时日,杀天神?开什么玩笑?”
“我没说笑,妹妹得高人指点,用的是四两拨千斤之法……”葬西楼本来还很高兴,转盼再看向星盘话音立时止住。继而指着星盘急问孤月踏星,“孤月,我妹妹的星子呢?”
……
幽深无光的境地里。连呼吸都是困难的,好像过了几百年、几千年那么久,千婳还是无法张开沉重的眼皮看一看,看一看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到底是何处?
用力地喘息着,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水湮没,可是偏偏又不能立时就死了,这样的折磨,生不如死。
一直身处在黑暗中的千婳。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亮光,接着就好像眼睛都能清晰地视物了,但是片刻之间,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进入了梦境,因为眼前出现了熟悉的地方和不熟悉的人。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高可及腰的奇花异草,那色彩缤纷,花儿们的姿态、品相各有不同。使得千婳大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花花草草的香气熏染着花丛深处的她,这美景令她一时间也沉醉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男子发问的温和嗓音,“小姑娘,你是谁?怎么误闯到我的园子里来了?”
这样的问话萦绕在耳边仿佛似曾相识一般,对方问得温文。她自然也要答之有礼。旋即转身的刹那,千婳一时怔住了。那人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自己身前三步的地方有一个身着紫色流仙蝉翼裙、约么十来岁大的小姑娘。
千婳心下轻笑,不禁埋怨自己怎么总是这样糊涂:可不是,小姑娘?千婳呀千婳,你都快十七了?还是小姑娘吗?
她望见的是那个小姑娘的背影,却仍旧找寻不到发问男子的身影,小姑娘好似看见了那人的身影一般,也不屈膝行礼,漠然清冷地回了一声,“我在找我哥,他说要采摘最好看的花给我,可是他言而无信。”
千婳惊闻小姑娘对兄长理所当然的埋怨后,花间传出了那男子故我的儒雅嗓音,“世间万物皆生灵韵,小姑娘怎么竟想着夭折他物的生命,成全自己一时的悦目之感?”
“我喜欢,不干你的事。”小姑娘说完此言,千婳就见她扑奔着庭院中最最普通的一盆花朵跑了过去,远观并不甚清楚,但是小姑娘的冲劲儿摆明是要摘下那对花朵的意味。
千婳顿时也为了小姑娘的任性有些不忿了,她认为男子说得不错,但凡是活着的生命就该有它们应得的尊重,所以疾跑几步,也跟了上去。
就在千婳追上小姑娘的脚步一刻,小姑娘的手已经伸向那对花朵的花萼,像是想要一气折断了它们。此时千婳才看清眼前花朵的真正轮廓,刹那间惊愕地怔住了,甚至忘了自己是要去阻止小姑娘的。
一道疾风刮过,男子模糊的身影直立在花朵和小姑娘之间,千婳下意识地抬眸,想要看清自己对面站着的男子模样,虽然看不清,但是她认出来了,这便是那个,姐姐再三叮嘱,自己不许接近的男子。
可这时的她似乎才发觉,她原本不该和那个小姑娘一起受到风吹牵累的,脸边的发丝却被风吹拂的扬起,立时惊醒,想要再去看看眼前的那对花朵。
只不过,人是物已非,那个小姑娘仍在千婳仰望的视线里,她坐倚在一扇小窗的窗框上,两腿垂在窗外,目无焦点地冥思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