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进入了春天许久,但天倾刚开始变暖的天气忽然又回冷了,夜里的阵阵寒意一直绵延到了黎明之后。
远远吹来的风寒冷的像是来自极北之地,干冷的空气拂过人脸像北疆之地粗砺的沙子一样,带着丝丝疼痛。
李骁鹤站在营帐前遥望着远处的天澜城,听着耳边来来去去的士兵们抱怨着这诡异的天气,沉默着直到肩上被披上一件黑色的厚披风。
她没有做声,来人也没有开口,而是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陪着她看着那座古老的皇城。
“我很害怕,白袭。”她轻声说道。
“害怕什么?”白袭眼神淡淡。
“就是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所以才害怕。”
李骁鹤伸手拢了拢披风,偏头靠在了他肩膀上,“总觉得自己会做下不可挽回的事,让我后悔终生的事。”
白袭手环住低声道,“我们到底只是凡人,并非所有事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皇城内的那场宫变在这场浩浩荡荡的战争下就像一个石子投入湖中时留下的一个小水花,人们在最开始的惊讶过后很轻易地就接受了突然冒出来的先帝之女。
就连李骁鹤才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都是,果然如此。
她知道昭言不会如此简单就认输,哪怕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李骁鹤至少知道,在那个目的达到之前对方是不会输的。
儿衫姓凤,所习之《帝策》亦是沧澜七国历代帝王留下的御人治国之术,一个女子,一个默不作声地跟随在国师昭言身边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的角色?
就如当初她猜测的那样,昭言的目的就是让儿衫登上天倾的帝位,这点在五年前离开天倾之时她就猜到了。
相比一夜之间换了一位帝王,天倾的百姓们更加关注那位新帝所公布的奴隶军和谈的三个要求。
女帝凤缪退位,废元老院,杀国师昭言以告奴隶亡魂。
这三个要求无论哪一个都是不可能的要求,在女帝凤缪之前没有谁会认为皇室会答应这三个要求,在新帝凤儿衫之后,更没有一人会认为皇室会答应这几个要求。
且不提前两条,就说第三条,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凤儿衫从十年前便跟在国师身边长大,几乎是国师一手养大的,如今又是在国师的扶持下登的基,怎可能杀了国师?
民间议论纷纷,而朝堂之上的臣子却都是心中一片清明,直夸国师昭言使的好手段。
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保证这天倾只会姓凤,如今居然冒出了个先帝之女,没有人能说她食言,因为这天倾还是姓凤,只是不是她凤缪的,也不是凤皎的了。
纵使凤缪千般憎恨,在看到凤儿衫带着兵出现的那一刻,她也就明白了昭言的那句话了。
“你得到了皇位又如何?得到了天倾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即将走向灭亡的国家而已!”
在被软禁之前凤缪指着儿衫如此说道,她冷笑着看着所有人,“红衣卫与奴隶军两败俱伤下,你得到的不过是个空壳而已,凤儿衫,你会毁了天倾!昭言,你是天倾的罪人!”
如她所说,此刻的天倾的确岌岌可危,外有奴隶大军围城,寸步不让,内有天澜城百姓于皇宫外绝食抗议,逼迫皇室惩处国师昭言,若凤儿衫得以登基为帝,只要不对国师动手,危机便一日不会解除,天倾必将有一场浩劫!
凤儿衫目光微冷,挥手将她押下去之前说了句,“我不会毁了天倾,永远不会。”
因为这是她的母亲,她所有的族人世世代代用命守护的地方。
“至于国师”
没有人听到这位新帝后面的那半句话,但接下来一旨废除元老院的诏书随之而来。
众人惊疑之际,这位新帝的第一日早朝上,在文武百官面前脱下了帝冠。
“三日后,国师昭言于凤鸣台斩首示众!”
天倾国一百多万子民,包括天澜城外的数十万奴隶军都被这道圣旨震惊了。
短短三个月,天倾的那位国师昭言,从神明变成了杀戮的代表,从国师变成了奴隶,从神明变成了罪人,如今,她将成为这位新书刀下的第一个亡魂
文武百官惊讶地看着皇位之上的那位新帝,年轻的帝王身着凤袍,披散着长发,缓缓闭上了双眼,美丽的脸上尽是悲哀。
国士夏侯端头一次破裂了温润的外表,在朝堂上疯了般地哭喊着,祈求着帝王收回成命。
然而凤儿衫只说了一句话,“你还不明白吗?”
夏侯端愣在原地,久久无言,最终什么也没说,放声大笑了起来,几近癫狂的笑着,似乎像崩溃了一样。
疯狂的大笑过后,这位被誉为无双国士的温润男子沉默地摘下了的官帽扔在了地上,转身离开了大殿,留下身后一室寂静。
此事传出后被软禁在偏宫的凤缪凄然一笑,“他并非不疯狂的人,只是我不是那个让他疯狂的人罢了。”
同被软禁的凤皎心中若有所感,也是悲然一叹,“有时候就算遇到了那个人,也不是一定就有好的结局的。”
和李骁鹤一样,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国师昭言的死亡,或者她的反击。
然而一切都很平静,只有坊间聚集的人群中才能听到一些动静。
“那个女人啊”有人叹道。
“狗屁国师!把我们骗的团团转!怪不得奴打到帝都,原来是有细作!”
“不能这么说,那位国师也是”
“得了吧!眼睛都不带眨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