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泉与范南婆姨相识,也有些年头。范南不是不知,但是家里的日月,也实在是难。想那棉花四五岁了,还没有衣服穿,夏天都是光着身子。
有一回,范南婆姨用鸡蛋换针线,王富泉看她家也实在是穷,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竟没要她的鸡蛋,白给她了。
人就是这样,有了感激之心,就热情起来。王富泉一来,倒个茶端个凳子什么的。一来二往,也就上了手。
王富泉偶尔会贴补些她。给范棉花做新衣服,有时候也会给她一吊两吊钱什么的。
范南有了怀疑,夜里跟老婆叽咕。婆娘不承认。范南道:“如今庄上谁不知道?!我那兄弟,上回给我敲边鼓,我才知道这事。你还想抵赖?”
“我没有,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婆姨道。
“那你给我小心着,别让我跟兄弟拿住了!”
婆姨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他道:“我过你家什么破日子,自打我来,你给我做过一件衣服么?你看你,长得小了吧唧的,你有什么本事?你要有种,你把我休了去。我哪怕是做姑子,也不想过你家这日子。我的命好苦啊,我那老子娘,你们把女儿卖到这种人家,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
婆姨的父亲,为了给她哥哥置办彩礼,才把他许配给比她大十岁的范南。条件是,范南东借西凑了五两银子作为聘礼。
范南被数落的没脾气了,便道:“你小声点,别把女儿闹醒了。”
婆姨小声地抽搐。范南叹了半天气,又道:“你孬好也给我留个面子,背着点人!”
婆姨听如此说,嘴强硬道:“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跟他是清白的!”
······
王富泉喝着酒,到兴头上,想着要给相好的表现一下,便道:“我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多加十两银子。”
婆姨听他这样说,忙拍了拍他的手道:“已经不少了,你别给搅黄了!”
棉花赌气不吃饭,在屋里道:“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为了过好日子,把女儿都卖了!”
婆姨听说,从屋里把女儿拉出来:“你给我坐着吃饭。看你越来越不像话!我和你爹什么苦没吃过,还在乎苦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看你娘,嫁入你们姓范的穷家,哪天舒心过?”婆姨用手指头点了一下女儿道:“你就是不通窍的货!我们现在要多要少,还不都是你的!”
棉花咕唧道:“那你们也不能把我嫁给老头吧。”
“你懂个屁!”婆姨道:“老头怎么了?老头家日子好过!天天有肉吃。再过些年,老头伸腿去了,那家业还不都是你的!到时你爱乍乍地,找个俊哥儿也没人管你!如今不找老头,给你找个俊的,穷你一辈子!仔细想想,娘说的有道理不?”
棉花跟王富泉熟,她瞪了眼王富泉道:“都是叔闹的!”
“棉花,叔可是为你好,你要不愿意,我等会子就给人家回了。”
“愿意呢,愿意呢!”范南忙道,他端起酒杯,跟王富泉碰了一下。
“我只听棉花的意见,别到时反悔埋怨我。”王富泉支流一声喝干,范南忙地又给他斟满。
“那我只问你,那两女孩子多大了?”棉花拿起了筷子。
“一个十二,一个十五,你管她呢。这大的,都定了人家了。翻过年,人家就带了。这小的也就是三四年的事。到时等你有了孩子,所有家产都是你的,没人跟你争!”王富泉道:“你倒说说,这么好的事,我就想到你了!你拿什么谢叔?”
棉花笑了。她知道王富泉跟她娘的关系,便道:“要谢,也是我娘谢你!我可没说同意,是我娘逼我的!”
王富泉知道棉花的软肋,从身上拿出碎银子,递给棉花道:“拿着,做身新衣服,打扮漂漂亮亮的,人家冯掌柜可不是一般人,他是要来看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范南道。
“你叔给你,你就拿着!”婆姨抚摸着女儿的头:“看看,你叔比你爹对你好!”
棉花不好意思地笑着,收起银子,拿起范南的酒杯:“叔,谢了!我敬你一杯!到时我给你做双鞋垫。”
······
看似一段美满的姻缘,算盘在怀里拨拉着,但事情并不随人愿。棉花嫁过去倒也顺当,冯掌柜也给了范南三十两。不过,后来冯掌柜被罚的倾家荡产,范南夫妇两后悔不已。直到几年以后,冯仁孝得病去了,王富泉又重新给棉花找了个人家,也是填房。只不过这家男主人才三十来岁,有几亩田,跟棉花过日子,倒也恩爱。
······
且说王富泉回去跟王富安说了,这事已经摆平。王富安安下心来,忙地去转告紫鹃。紫鹃高兴,便对黛玉说:“小姐,没事了。这姓冯的,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哦?怎么会呢?他能这么好?”黛玉奇怪滴看着紫鹃道:“紫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看你这两天神神叨叨的。”
“哪有!”紫鹃眼睛闪逼着黛玉咄咄逼人的目光,“能有什么事,非要瞒你来?!”
黛玉站起来,眼睛盯着紫鹃的眼睛看:“你别躲,你看着我。”
紫鹃看了眼黛玉,眼睛忙地又躲开了:“小姐,你这是干嘛呢,老看着我,我不自在呢!”
“你又在我面前弄鬼!”黛玉道:“你老实交代!跟我这么久,你撒没撒谎我可清楚的很。”
“真的没什么,我这两天是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