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别院的书房内静悄悄的,所有的下人都在距离房间三丈之外。
“说吧,”二皇子武文斐言简意赅的说道,他正在低头研究一棵春兰的顶级品种——‘绿云’。
小十一施了礼,道:“是!”他的脸上略有倦色,他没想到看似简单的事情,办起来却颇为复杂。
海国的妓、女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所有的妓院均有教坊司统一管理,有乐籍可查。区楚楚在十五年前本是如玉楼的头牌,曾经红极一时,宋执裕在纳妾之前给她脱了籍,这些事情一般来说在官府是有案可查的,所以探明她的出身应该很容易。
可事实并非如此,八年前的秋天,在官府马上就要重新核查户籍之前,锦城府衙发生了一次火灾,波及到存放户籍的地方,因此锦城所辖的所有户籍通通烧了个干净。
小十一在官府查到的只有区楚楚到宋家后的户籍,而这显然不是二皇子想要知道的,于是又暗中去如玉楼查访。但如玉楼作为锦城最大最豪华的花楼,是绝对不会有超过二十五岁的妓女的,和区楚楚同时期的大多已经三十出头,早就被打发出去了。
他只好假装自己是一个喜欢大龄娼、妓的怪人,在花巷查访数日,才找到当年在如玉楼的几个老女人,访到区楚楚的一些生平。
区楚楚貌美,六岁进入如玉楼,被当做头牌培养。
她喜欢吃辣,口味偏重,喜欢荣国菜,作为如玉楼的头牌时,有专门的厨子给她做菜。
她擅古琴,弹唱荣国的小调是一绝,因此常有荣国的富商花重金捧之。
她擅酒,有千杯不醉之说,很少有男人能把她喝倒。
她擅茶,茶道之精,让三国的文人雅士趋之若鹜。
她擅书法,一手欧体字,刚硬有力,很有欧阳询的风骨。
区楚楚的口音是锦城城内的,孤儿,自卖自身,从来不说自己是哪里人,从未有亲人探望过她。小十一根据区姓,查了官府的户籍,查无此人,遍访锦城区姓,亦是如此。
小十一口齿伶俐的说完以上的内容,二皇子已经停止侍弄那株兰花,眼睛盯着兰花的某叶子,左手的中指轻叩桌面,若有所思。
锦城口音?是孤儿么?锦城是商业重镇,外地人口一向很多,六岁的年纪,在锦城出生,也不是不可能。
北方菜,很多锦城人爱吃,北方曲儿,很多风尘女爱唱,荣国富商更是花巷的争抢的钱袋子。
精于琴棋书画,也是如玉楼所教。
看似毫无问题,但如果较真的话,六岁之前的身世却是最大的问题。
宋冉卿,四岁丧母,区楚楚对她应该毫无影响,而宋执裕几乎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庶女。
看宋家的反应,宋冉卿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应该是个例外,撇开出身不详的区楚楚不谈,单说宋冉卿的身世的确毫无破绽。
这一个多月,宋冉卿并未与任何可疑人物接触过。
也许自己想多了?她只是想借着自己的美貌改善自己的生存条件?作为庶出的女儿,如果能给自己做美人,也算是最好的出路了吧。
那么她偶尔流露出的气度,又是从何而来呢?那种奇异的打鼓方式真的是她自娱自乐所创吗?
想到那天令人兴奋的鼓声,武文斐停止敲击桌面,他决定了,不管她到底有无特殊来历,总要收了,以免坏了自己好色的名声,有些事情慢慢做就好。
“你去查查那场火灾的事情,十九小姐的事先缓一缓,去吧。”
“十九小姐从今天开始在女子学院读书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这样的一件事……”小十一把冉卿引起围观一事说了一遍。
武文斐听罢,俊俏的脸上出现一丝讥讽的笑,“还挺有趣,想来明年会更有趣,你去吧,查得越仔细越好。”
“是!”小十一领命而去。
这边美人的名分尘埃落定,冉卿那边却还在为这个名分处于焦躁之中。
冉卿一上马车,就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她呲牙咧嘴。
她恨自己又进了圈套。
可是不进圈套又怎么样?宋冉莹回去一告状,庶妹不听嫡姐的,在亲戚面前失了礼数,她还是要挨罚。
她怎么就没想起来自己过于美貌,应该遮一遮呢?
这不是现代,她不是柳亦恒那个中性脸,而是古代倾国倾城的宋冉卿啊!
从来都只有人去适应社会,没有社会去适应人的说法,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
她暗自抱怨自己几句,又把前些日子的那些规矩以及男女之防想了一遍,赌咒发誓,一定要从此刻开始,绷紧每一根弦,让谷氏和宋冉莹不再有任何机会。
过了锦云书院,女子学院就不远了,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
在下车时,冉卿已经整理好情绪,扶着小秋下了马车,跟在宋冉莹的身后进了学院。
宋冉莹走在前面,与胜棋谈笑风生,一会儿说李杜的诗词,一会儿说唐代书法名家,以显示自己的博学。
胜棋一边不着痕迹的拍马屁,一边向冉卿回看过来,薄唇高高翘起,讽刺的意味十分浓郁。
同样的年龄,一个琴棋书画都要跟锦城有名的先生学习,另一个却要跟启蒙的先生从基础学起,这样的差距再加上刚刚计谋得逞,当然让宋冉莹心情更加愉快,胜棋一脸的嘲笑了。
她们没有想过,这种事实是谁造成的,是不是宋冉卿主观意愿决定的,她们更没有想过,她们到底是在嘲笑的是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