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
瑶姬背转过身,怪声怪气道:“没有,既然师父都发了话,哪有弟子生气的份?”
遥羲白素知她的脾性,怎会猜不到她心里的许瘩,遂拉着她,穿过正殿和一溜暖阁,去到了自己的寝殿外。
屋门被推开,莹光一闪,火烛燃起,点亮一室的古拙朴旧。
遥羲白的屋子很大,摆具却不多,除必备的床榻、桌椅和书架外,仅一张琴几而已。
瑶姬见了,稍愣了一下,方知他原来真是个极素朴的人,“啊呀,师父若要瑶儿伺候就寝,说一声便是。”她打趣道。
“又胡诹什么呢!”遥羲白笑骂,“海棠是客,怠慢不得,可你是我自家弟子,为师对你的要求自然要严些。你自小长在章台,看怪了淫逸的日子,宿命如是,绝非你本意,如今既入了我的门,便要好好收心。北屋虽陋,却宜修身养性,你也看到了,为师的屋子并不好你多少。瑶儿,你可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
瑶姬抿了抿嘴,心中即便有气,也抵不过遥羲白这番好性的苦口婆心,“弟子以后全听师父的便是。”
遥羲白颔首,跨入寝殿中,从琴几下的小抽屉里取出一支木钗,招手让她进去。
瑶姬走近,才发现那木钗正是那日回门时被朱襄扔掉的那支,“我还以为再也找不见这支钗了呢。”她欢喜道。
“嗯?”遥羲白正要递将给她的手闻言一顿,“你见过这支钗?”
“对啊,师父你难道忘了在东海边上时,你考我上善若水的意思……”瑶姬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遥羲白的记忆里若是没了这一段,那这支钗恐怕也与婉华神女有关。想到此,她的神色冷了冷,又掩饰着笑道:“哦,是弟子记错了,不过这雁钗上的楔弟子实在瞧着眼生,师父可否赐教这是什么花?”
遥羲白也不追问,细细端详那钗头的雁嘴衔花后,摇头道:“这花看着虽眼熟,竟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这支钗的功用是能让为师知道你的动向,蓬莱常年四季如春,昨夜却下了一场大雪,实为异象,我总预感着天地间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钗子你往后要天天戴着,别让为师担心。”
“哦。”瑶姬木木地应了声,伸过头去,示意遥羲白亲自帮她戴上。
遥羲白犹豫片刻,心想这不过就是一支木钗,便也不避嫌,扶上她的发髻,小心地替她插上。
瑶姬低着头,目光顺势溜上了几案上的瑶琴。
此琴不同于常有的七弦琴,细数竟有十弦,琴身润厚且短,颇像伏羲式的样子,体面凹凸不平,没有徽位标注,也看不出是何种木材所制。她平生了几分好奇,伸手轻拨,但听它音色深沉,余音悠远,一辨便是宝琴,竟生生地将自己的那把响泉给比了下去。
“你做什么!”瑶姬正感叹自己又发现了一宝,却被遥羲白一把抓住了手腕。抬头,入眼的却是薄恙之色,“谁准许你碰这伏羲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