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泫兴是旧日辅佐威武帝的老臣,几十年劳苦功高,却不想老年竟然没落到如此,一双儿女和妻子全先于他离去,只剩下一人孤老。
水泫兴最疼爱的是小女儿水竹,以水竹昔日容姿和水氏的的荣耀,水竹未必不可成为皇子之妃,只是水泫兴深知宫闱中心机内斗,千挑万选看中了镇南王世子郭秉德,人品超凡,又保得女儿富贵。
只是水泫兴千算万算也未算出殇帝日后的残暴,使得郭秉德无法坐视他荼毒苍生,临兵反叛,他败的那一天,水氏也倒了。
水泫兴是经历过碁朝到大焱转换的老臣,深知谙习这世间兴衰,冥冥中自有注定,如今万年苍凉,他丝毫不怨,只是十四年前战乱中失踪的小女儿,总是他的心头一块挥之不去的念想。
而今日,陈年的旧事终于水落石出,女儿惨死在乱世中,而眼前这位清丽绝世的女子,俨然旧事女儿少女时期的模样,眉眼却像镇南王郭秉德,眼神清亮,神情坚毅。
说她是郭秉德与水竹的女儿,水泫兴没有半分怀疑。
只是,如今,他的外孙女,却回到了险恶的深宫之中,天下魔君身畔,想起殇帝十几年来,对水竹明里暗里的搜寻,历经沧桑,看破生死的老人,不由的颤抖起来,他的心中,再一次被恐惧侵袭了。
“孩子,你,你又何苦回京,为何不找个偏远的地方,平安度过一生。”
水泫兴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包含着长辈的疼惜。
荇儿心中感动,抑制出情绪,尽量平静的说道:“外公,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水泫兴立即读懂了荇儿言语中的坚定,想起了昔日的郭秉德,不由摇头道:“真像,你和你爹爹。”
“可是,你这样,竹儿和秉德又怎能安心含笑九泉。”
亲人略带责备的语气,让荇儿湿润了眼眶。
“外公,原来荇儿不孝,只是。。。”荇儿哽咽道:“荇儿心中。有比生命更重要之事,若是不去做,便是死了。也不能安心。”
水泫兴万般心痛的看着外孙女,想到她在宫中被殇帝日日窥视,就心痛不已,水泫兴牵住的荇儿的手:“孩子,你需要外公做什么。尽管说,虽然外公老了,不中用了,但是拼尽一条老命,也要救你逃离魔掌。”
荇儿含泪笑道:“外公,我此次寻您来。就是想要告诉您,请您无论如何保全自己的平安,这样我才能放手去搏。”
眼见水泫兴欲要反驳。荇儿又道:“外公放心,我不是一个人。”
水泫兴见她主意已定,知道她与郭秉德一样,坚持的事情,必然不会退缩。便叹了一口气,不再相劝。
只听荇儿又道:“另外。荇儿还有一些朝堂上的事情,想要请问外公。”
水泫兴目光闪烁,听着荇儿一一问来,全部详细作答,略微察觉到她的谋略,也为之一叹,想起幼年时曾见过她天真娇俏的模样,今日却已是一位出挑的绝代佳人,又有勇有谋,或许,她真的能够逆转这个天下。
只是,唯独苦了自己的一生。
殇帝十四年七月,水泫兴再次请辞丞相一职,他虚领职位许久,殇帝便准了,赐他在京中养老,俸禄不变,却不许他回到故乡。
九月水泫兴老死在帝都郊外的宅子中,朝中百官无一人对这位早就没有实权的老臣之死表现出多一分的关心,即使有心却也无力,因为朝中,已经乱象丛生。
永州,沧州,阳州刺史在战乱中牺牲,职位空悬,却无人愿意去顶,如今各州拥兵自理,对帝权阳奉阴违,即使有刺史管辖的州郡,也均不受控制。
各派势力已成,此时去领职,不正是去送死,天下有心造反的势力太多,谁也不想去搅这趟混水,只要有帝国军护住帝权一天,百官便愿意领着俸禄混日子,谁也不愿为了皇室多一片领地,而葬送自己的性命。
各地空悬的地方官职,被朝堂百官推来推去,谁也不愿意去领。
便有人大着胆子提议:“职位虽然空悬,各州也均有能人在协助治理,经年战争,人才缺失,不如便在各个州郡中提拔能人,虽然选拔官员有层层考查,然而此时非常时期,不如简化流程,也能救个急。”此言一出,便有许多官员纷纷赞成,眼见九龙座之上的殇帝面色一贯的阴沉,却无反对之色,便有人大着胆子讨论起合适之人。
正言语热烈之时,九龙座上的人突然“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并不是特别高大的身躯发出慑人的寒意,压迫感沉沉而来,群臣瞬间闭了嘴。
“朕累了,退朝。”
言语完毕,那身影便走下龙座,周围的侍从连忙跟着,直至黑压压的一群人消失在金銮殿上,群臣才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殇帝,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教人完全揣摩不透心思。
群臣们日日担惊受怕,目送殇帝离去的眼中,暗涌着最恶毒的诅咒。
这个暴君,怎么还不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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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荇儿的厢房被人粗暴的推开,荇儿一惊,正想呵斥,寒意瞬间充溢了整个屋子之中,荇儿将言语吞了回去,冷冷的看着那阴沉的身影。
一双森然的眼睛凑近了她的面容,里面射出的寒购了世间一切恶之源头,叫人不寒而栗。
虽然与殇帝交锋数次,面对他的时候,荇儿的心中始终会产生恐惧。
那种以杀戮压制天下,以残忍为乐的至恶,会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