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打消了疑虑,开始分派工作:家里的栀子花刚栽上不宜折损,因此文泽留兰留白要在梁怀谷的带领下去山上折栀子花,并负责把栀子花晾起来风干,文氏、文清负责绣荷包,白氏负责给各人量体裁衣。
文氏裁了三色夏布:她与白氏的是浅绛色,文清留兰的是樱草色带细纹的,梁怀谷并文泽留白是石青色的,都是平纹苎麻的面料,清凉吸汗。
文氏再三嘱咐白氏不用急着制衣,一切以她的身子为重,白氏没有说不好的机会,只得苦笑着应下。
商量好了香囊的事,文氏才又带着几个小的把买回来的其他东西一一归置了,文氏拿了一包点心递给白氏,“上回留兰带回的九层糕,我瞧着还和你的胃口,又去买了些。”
白氏失笑,上回她胃口出奇的好,多吃了两口,文氏就不由分说的把留兰带回的那包九层糕全留给她了,这回又特意给她买了来,“我又不是小孩子,巴巴的给我买什么点心?”
“不是给娘吃的,是给妹妹吃的!”
留白一句话,引得哄堂大笑。
文氏摸着他的小脑袋笑出了眼泪,“你个小机灵鬼,这话又是谁教你的?”
“是大姐。”留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把文清“招供”了。
文清边笑边摆手,“这话我可没说。”
“大姐明明说了。”留白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大姐说留白要乖乖的,留白乖,娘会高兴,娘高兴了才会好好吃饭,肚子里的妹妹也会好好吃饭,妹妹好好吃饭,出来的时候就好看,跟娘一样好看。”
这本是文清哄他听话时说的,他不见得听懂了,却记住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留白不懂大家为什么笑,也跟着笑,笑的小脸红扑扑的,留兰忍不住又扑上去捏他的脸蛋。
笑闹了一阵,文氏硬把九层糕塞给白氏,让她自个儿收好。白氏拗不过她,只好说天气热了留不住,不如分了吃了。
九层糕是由米浆加糖灌在特制的模具里蒸制而成,一层蒸熟了再加一层,反复添加蒸成九层,层次分明,乳香甜润。品香坊做的九层糕用的是糯米粉和栗子粉,一层乳白,一层褐黄,切成菱形,四角尖尖,好吃更赏心悦目,足见老板娘的精巧用心。
吃着九层糕,文氏又想起来一件事,“上回留兰说这九层糕是叫品香坊的点心铺子卖的,我打听着过去,竟然碰上熟人了,还是当年去青州城卖果脯的时候认得的,这眨眼间,三四年了,这日子,可是真够快的。”
文氏遇上的熟人,便是品香坊的老板娘李珊。
李珊原本也不叫李珊,她幼时家里穷,也没给她起个正经名字,只有个小名儿叫三妮儿。九岁时爹得重病死了,为了还给她爹治病欠下的债,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但还是天天有债主找上门。
这也是人之常情,穷人帮穷人,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辛苦钱打了水漂儿不是。不得已之下她自卖自身,托了人牙子把自个儿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李珊这个名字还是主家嫌她的小名儿土气,取了“三”的谐音叫李珊。
李珊当年并未卖断终身,签的是十年的契,但也把姑娘家最好的日子都搭在了那个深宅大院儿里。但好在饭是主家管,衣是主家发,她几乎攒下了所有的月钱和主家的打赏钱捎给了家里,帮家里渡过了难关,给两个哥哥娶上了媳妇,也因此,家里人都念着她的好,等她契满归家,虽然已经是老姑娘了,也没催着她出门,还由着她自己挑了现在的丈夫刘康,不嫌他家穷,只图他人好。
李珊小时候护着弟弟不被人欺负,左边眼角处被树枝划了一道口子,留了浅浅的疤痕,影响了她的相貌,主家嫌她上不了台面,看她手脚麻利才买了她打发她在大厨房里干杂活。大厨房里做点心的是个怪脾气的婆子,偏李珊得了她的青眼,将自己的手艺传给她七八成。
李珊有了做点心的手艺,也得了主家的几分器重,也能趁着采买食材出府走动,因此认得了文氏,得知都是一个镇上的,心底觉得亲近,买了几回果脯,更是佩服文氏做果脯的本事。后来她因故又好一阵子没能出府,文氏的果脯也不需要再沿街叫卖,从此失去了联系。
李珊归了家,嫁了人,开了品香坊,做糕点用得着果脯的时候,也想起来文氏几回,但只知道姓文,住一个镇上的,也没问过是哪个村,即便是找也无从找起,却没想到文氏能上门买糕点,自然是一番欣喜。
文氏与李珊的相交不算深厚,聊了一番过往,李珊又与她提前约好了,要买她做的果脯,品香坊铺子不大,生意却还不错,她打算每个月都出几样新鲜的糕点,顾客吃厌了一样再给另一样,便会惦记着品香坊。
这也是好事一桩,而且青州城那家蜜饯铺子也早托人送了口信来,问今年的蜜枣能不能多送些,他们好分送到在别的地方的铺子里出售或者自用。
有生意上门,自然不能往外推,可果脯和蜜枣的需求量都提高了,原材料的供应量却收到了限制。大枣还好说,从家里有枣树的人家按市价买一些,其他的果子在近便处不大好买。
梁石桥村虽地势平坦,有溪流经过,土地肥沃,但能分到各家各户的土地并不算多,挨着村子近的西坡东洼还好说,可过了石桥,大片的土地都被镇上的富户买下了,雇了长工耕种,也有部分佃出去的,但多以种粮食为主,成片的果林,也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