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师傅的铺子,我无法到外面的铺子里帮忙,只能留在这里。
你以前为什么在得福楼的后院?
潜心钻研玉琢之技,免得受到打扰。
我叫留兰,姓沈,你叫什么名字?
元颂。
……
一管笔毫,在两个人的手里转来转去,留兰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要问,可眼前之人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有问必“答”,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的声音,使周围显得更加静谧。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子里也越来越冷,留兰目光寻到墙角的火盆,里边的炭果然已经燃尽了。元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一笑,重新添了炭,落笔写道:我极怕冷的,今日竟然没觉得。
留兰看了这句话,突然觉得脸上烫了起来,胡乱想着大概是屋子里由冷变暖的原因,却还是掩饰般的掏出带来的名帖,点点右上角的篆体品字,写道:刻一方小印,普通印石,只这一个字便可,需小过下方的梅花印。
元颂接过名帖仔细看了,提笔道:三日可取。
留兰点点头,从随身的荷包里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元颂的手心里,以眼神问他:够不够?
元颂会意,摇头浅笑,起身从旁侧的架上取下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送到她面前,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留兰疑惑的打开锦盒,里边蹲着一只棕黑色条纹的小猫,傲娇的仰着脸,瞪着圆不溜秋的眼睛看着她。
这不是小狸么?
留兰将缩小版的小狸握在手里,两只眼睛笑成了两弯泓月,“不管是不是送给我的,我都拿走了。”说完才想起他听不到,正待提笔写,他却含着笑点点头,不由微愣,可转念一想,她这幅架势,哪个看不出来她是想据为己有,于是不好意思的噌噌鼻尖,写道:“我得回去了,还得赶回上林镇,年前可能不会再来了,印章刻好了先放在这儿,年后再来取吧。”笔一顿,又添了句“你不会又突然不见了吧?”
元颂看到最后一句,眼神微暗,可不过是一瞬之间,留兰抬头看他时,又蓄满了淡然笑意,微微摇头。
他只是摇头,也没再“说”什么,留兰却觉得放下心来,向他摆摆手,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刻章铺子,不仅嘴角含笑,脚步也轻盈起来。走到巷子口,市声入耳,又不由放慢了脚步。
除去上次在集雅书肆的错过,这才是两个人第二次见面而已,而且两次见面,之间相隔了两年有余,愉悦却是发自内心的。初次见面,知晓这样芝兰玉树般的人却是玉有微瑕,心里便为他觉得委屈的不行,甚至大哭一场,之后两个人之间虽然只隔着一道墙,却从未再见过面,连他何时离开她都不知道,只有小狸带回来的那些精致的银铃,万年桥上花二十文买来的泥塑,仅此而已。如果是因为初次见面的情景曾给过她过于强烈的震撼,所以才偶尔想起他,想起他令人心痛的缺憾,再次遇上,为何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好像之前日日与他相处一般?
这其中的缘由,恐怕是想不明白的,索性想都不用想。突地又想起那颗玻璃珠子还带在身上,也忘了问问是不是他送的,如果是的话,说不定还能实现到目前为止她仍然觉得不能实现的想法。已经转身了,突然又想,既然知道他在这里,以后再来找他就好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于是加快脚步往榆市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