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单老师傅照例要歇半个时辰的晌觉。文氏让留兰也歇一会儿,下午带她去易家主宅拜会易安之。留兰觉得精神尚可,且吃得十二分饱,躺着也睡不着,秦川已经回芳桂斋了,她只好跑去找罗柳说话。
罗柳性情与她母亲相仿,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两个人坐在窗下叽叽咕咕,说来说去就说到了易安之身上。
罗大娘原来在易家老祖宗院里做过一段时日的二等丫鬟,后来与另一个丫鬟起了口角,虽然对方有错在先被发卖了出去,她也因为被对方用打碎的茶碗划破了手,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疤痕,被打发到厨房。后来偶然遇上了跟着单老师傅进府的罗四孝,觉得他是个老实可靠的,自己求到易老祖宗面前,才被放了出来。
罗大娘被放出来的时候,易安之也才刚出生不久,关于他的事,罗大娘也知道的不多,告诉罗柳的就更少了,但有件事,罗柳去还是知道的,那边是易安之的病。
易安之身有不足之症,留兰一直都知道,彼时在得福楼,易安之也曾正面提起过这事,说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但他具体有什么病,却不知道。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病症,不过是生在富贵之家才被夸大了,可据罗柳所说,他这病生的很是蹊跷,夏天怕热,见不得明晃晃的日头,冬天怕冷,禁不得半丝寒风,因此只能春秋两季出门,且稍一受热或受凉,便咳个不停。
留兰回头想想,她少有的几次见到易安之,还真是春秋两季,冬夏季节还真没见他的人影。不过这样的病症,她还真是听都没听说过。以前倒是有个天生畏寒的女同学,夏天别的女孩子都穿裙子了她还包得严严实实的,可这既怕冷又怕热连门都不敢出的,还真没见过。
不过这也不算她孤陋寡闻,以易家之富,为易安之请到的名医都数不过来了,都没一个知道他这到底是什么病,于是十几年来,每到冬夏季节。易安之只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听起来真是蛮可怜的。
于是乎,留兰便带着对易安之的一腔怜悯之心。跟着文氏进了易家主宅。
易家主宅坐落于南阳河北岸,与南岸繁华商业中心隔河相望,却丝毫不染喧闹,可谓动中求静之所,青州富家大族也多聚居于此。至于城中新贵,则选择靠近天云山的城之东南。
易家主宅如今分为东西二府,易老祖宗跟着长子易伯襄住东府,二老爷易仲襄一家住西府。易安之自然是跟着易老祖宗住在东府的。
罗四孝在东府门前停了车,又帮着找门房说明了情况,烦请他进去通报一声。不多时,便有个小厮迎了出来,留兰也是认得了。正是几次替易安之到上林镇送信的詹佑。
詹佑带着文氏和留兰入了东府,刚转过门前照壁,留兰就被里头的繁华似锦晃了下眼。一墙一瓦,一檐一柱,一桥一廊。皆精巧细致,既彰富贵。又显清幽。
留兰牵着文氏的手,跟着詹佑兜兜转转,又是游廊,又是假山,又是曲桥的,最后停下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在易府的哪个方位了。心下猜着这大概是易府最偏僻的院落了,前后院落倒是挺大,房舍也有数间,书房卧房厨房等一应俱全,只是安静的有些过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只有东厢耳房廊下一只红泥小火炉,炉上铜壶噗腾噗腾冒着热气,倒与园门顶上“静微”二字贴合。
詹佑了然笑道:“七爷怕是又去书房了,只要在书房,便把人都赶出去,嫌他们聒噪。”
这算怪癖不?
留兰腹诽一句,脚步跟着转向书房。
“七爷,文夫人与沈小姑娘到了。”詹佑立在阶下,毕恭毕敬地回道。
沈姑娘就沈姑娘吧,非得沈小姑娘。留兰又一声腹诽,听得书房内一声“快请进!”,声音低沉好像经过了重重阻隔才传出来的。
詹佑先一步踏上台阶推开门,抬手请文氏和留兰,“七爷当不得风,怠慢了。”
“是我们冒昧来访,扰了七爷的清静。”文氏且笑着,不曾迟疑进了门,詹佑在身后又把门掩上了,留兰回头看了一眼,门框上竟然钉了厚厚的毛毡,把门缝都挡住了,一丝风都进不来。
屋子里也暖融融的,却不见火盆、熏笼等物,估计是烧着地龙,也不知道燃了什么香,倒有一股子清雅之气,并不觉得闷。
易安之从一道浅雕山水木屏风后转出来,告了声罪,请她们入座,詹佑则径自转去与书房想通的左边耳房,倒了茶来。
茶自然是好茶,留兰虽然说不上什么门道来,但观茶色、闻茶香也知道这茶必定差不了,可易安之盏中的,却不像是普通的茶,茶色乳白,该又是她孤陋寡闻了。
看脸色,便可知易安之身体有恙,不过这也没办法,任是身体再健康的人,不能见阳光也不能见风,面色估计都好不到哪里去。
文氏也因此不好过多打扰,只得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易安之也当场给了答复。上林镇那边,他已经用名下的另一处铺子,与易四奶奶换了锦绣坊,也就是说,锦绣坊如今已经是在他的名下了,他们可以继续租用,品香坊则仍持续之前的合作。他们在青州城开店面,他也可以着人帮忙打听,如果能租到合适的铺面,也省了给牙行的中介费。
接下来又谈了些与芳桂斋有关的话题,文氏便起身告辞,易安之只将她们送过了门前的屏风,依旧是詹佑送她们出府。
留兰跟着詹佑出了东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