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进行自我暗示:
我是在睡觉,在做梦,所以眼前所见都是梦境,是虚幻的,不真实的,是了,我忏悔,深深的忏悔,我不该看该在高考前几天别的考生都紧张的睡不着的时候还看发誓,上大学之后一定…呃…继续看不浪费学校花大价钱给我们盖的图书馆……
梦醒了,眼前依然是医院的白墙白被白枕头,身上是蓝条纹的病号服,右手边挂着吊瓶,透明的药水正啪嗒啪嗒的滴进她的血管里,然后游走全身,白细胞红细胞手拉手在清澈的药水里开心的游泳…
呃…夸张了,不过怎么没闻到消毒水味儿,嗯,大概是她进医院的次数多了,已经习惯了,闻不到了,或者护士刚开了窗户,风进来把消毒水味儿的地盘抢了。
睫毛跳跳,慢慢撑开一条小缝,再慢慢张大,果然…和她第一次醒来时一样,还是洗的发白的青纱帐,帐顶还绣着双燕戏柳,看了n次之后她已经发现柳枝其实是把撕裂的帐子连缀起来后的针脚,倒是绣的精巧。
头右转四十五度,墙,左转四十五度,窗,阳光以及浮动的灰尘,窗下是一个架子,架子上蒙着一块白布,架子旁一个凳子,凳子上一个篮子,篮子里浅浅的好像装了东西,看不清楚,窗台上摆个花盆,花盆里种着一丛花草,细茎黄花,随风招摇。
酢浆草!?!
心里像被外婆捣药的杵子咚的捣了一下,一直强撑着装淡定的方紫苏终于发出一声哀鸣:
老天你好不好再吝啬一点儿啊!?!
想她方紫苏,父系家族书香门第,直系亲属里边能数出七八个老师来,从幼儿园到高中一路护航,天天“光明正大”的躲窗户外边偷看她上课有没有看哥表姐个个名牌大学高材生,单挑哪一个站出来都是那么的光耀门楣。母系家族医药世家,外公老中医,外婆夫唱妇随药剂师,小舅妈是外婆的高徒,小舅舅学商,借着老娘和老婆的医药知识开养生厨房,分店一个接一个,做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她方紫苏也算曾经辉煌过,三岁《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之类倒背如流,可是最传统的启蒙教育,五岁说典故讲童话能帮幼师姑姑代班,六岁破格读小学,八岁通读夹生《红楼梦》,可惜上天的眷顾到九岁戛然而止,从此泯然众人矣。
泯然众人就泯然众人吧,反正她小人物的日子过得挺乐呵,也没有天生我材成就一番大事业的野心,可这老天也忒抠了点儿,觉得之前给她的多了,就要收回去,先是让她和医院结了缘,从此远离了操场之类的低级娱乐场所,看所剩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从此乐此不彼。
退休的外公成了她的专属医生,十岁爷爷去世,半年后老爸老妈出国留学深造,干脆让她住到了外婆家,从此喝的粥都带着药味儿。
高考结束,假期漫长,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日子,每天有十五个小时以上在床上,剩下的时间在饭桌前或者外公的药圃里。
吃撑了跑去药圃溜达,趴在一丛酢浆草找四个叶的,找了半晌午还真让她找找了,却发现那棵幸运草开的竟然是蓝色的花,只一朵,藏在一片绿叶黄花中并不明显,她还以为是自己晒眼花了产生幻觉了,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看,确实是蓝色,宝石蓝,伸手推了推花径,阳光下晃起来还隐约带着星光,可指尖一碰到花瓣,意识就飞了。
她一直怀疑她身体差的原因是还在老妈肚子里的时候,外婆一个没看住,让老妈跑到实验室去了,老妈死活不承认,如果承认了外婆能把她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回或者后悔没在她小时候下点药让她变笨一点儿,也好过变成一个实验狂把闺女也搭上,这么有风险性的事儿要换成她也打死不会承认。
如果他们全家有一个有神论者,而不是全部崇尚科学,也许找个算命的,会说她三魂六魄中有一半儿飘荡在外时空,这样也好解释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时候跑这里来了。
估计老天是老天嫉妒她开空调盖被子睡大觉,本来想拿扇子扇点儿风吹倒她,没想到用劲过猛把剩下的一半儿三魂六魄吹这儿来了,却因此无情的把她仅存的那么一点儿求知欲都扼杀在摇篮里了,她本来还想到外公的书房里查阅药典看看有没有蓝花酢浆草的记载呢(其实是实在没什么事儿可以打发时间了)。
这样也好,外公再也不用为了她继续研究古药方了,外婆也不用跟着她喝带药味儿的粥了,老爸再也不用哀叹堂堂数学教授的女儿却只能把立体图形看成平面的,老妈也不用去寻找化学元素表能倒背如流考试却突破不了及格线的原因了,还有那生在美利坚、长在米旗下的弟弟方维勒,(一听名字就知道这回老爸又丧失了取名权,要不得叫方维数),标准小正太一个,十年后必然风靡校园,虽然只能在过年的时候见一面,也会牵着她的手字正腔圆的叫姐姐。
这样真的挺好,不用一家人都围着她转了,可虽然这么想,心头还是有些涩涩的,方紫苏闭上眼睛,想象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古代帅哥坐在床边,低头凝视她潸然泪下的唯美画面,心生忧怜,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在她短暂的上一世只钟情校草从面前经过都目不斜视的份儿上,多给几个帅哥吧。根据记载,跟她一样有幸古代或架空一生游的姐妹大多有这样的待遇,这要求也不算高吧,该还的上辈子她还的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