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也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话竟胜过万千良药。自此之后,紫芝的病渐渐有了好转。她虽还是咳嗽得厉害,但至少胃口好了许多,夜里也渐渐能够安眠。见她气色转好,李琦也渐渐放下心来。
直到李琦迎娶王妃的那一天,他也依然是先到朗风轩陪紫芝吃晚饭。依稀有喜庆的丝竹鼓乐声入耳,紫芝凝神听了听,心底蓦然一酸,双目中竟是要滚下泪来。因不想让李琦为自己忧心,她强自忍住,又吃了几口菜,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咽喉中,便再也吃不下了。
此时已有丫鬟将碗碟杯盏撤下,看着对面默不作声的李琦,紫芝勉强笑了笑,温言道:“你去吧。”
还未及李琦开口,便又有丫鬟前来催促,说是如果再不去便会误了吉时。李琦知道不能再耽搁,便站起身来,抚了抚紫芝的脸颊,说道:“我晚上再回来看你。”
紫芝却是摇头:“我今天想早些睡。晚上……晚上你也不必回来……”
见她意态萧索,却又强自微笑,李琦心中一痛,知道再留在这里只会愈加不舍,便转身快步离去。碧落早已等得焦急,见他回来,忙服侍他换上备好的礼服。衣裳是鲜艳的绯红色,府内的陈设也大都换成了红色的,这本是要取喜庆之意,但他看起来却只觉得烦躁。与娶紫芝的那一次相比,迎娶正室王妃的仪式要繁琐许多。他并不知身边这位所谓的“妻子”是怎样的感觉,但他只是觉得累,全然没有寻常人新婚时应有的兴奋与喜悦。
乐工们演奏着《螽斯》,另有数名女子齐声唱着这首祝福他多子多孙的歌曲。乐声悠扬,歌声婉丽,但他的心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愉悦。今夜前来道贺的人很多,他一一含笑回应着,礼数周全,不让心中的烦忧露出一丝痕迹。
随着礼官一步步地进行完所有的仪式,李琦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在众人面前笑得太久,如今脸似乎都变得有些僵硬了。他用手轻轻揉了揉,脸上的笑容骤然不见,换上一个更加自然些的表情,方才走入新房。
他的王妃杜若已经端坐在锦绣销金帐中,裙裳华美,仪态端庄。看到面前用串串璎珞障面的盛装女子,李琦心里想到的却是那日新婚时的紫芝。尽管按照仪制,她们的礼服并不同。那一日紫芝的美艳与热情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她的吻,她的笑意,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无法忘记。
今夜是他的新婚之夜,而她呢,是否依然在孤灯下辗转难眠?
心里犹自惦念着病榻上的紫芝,李琦有些心不在焉地摘下了杜若的发冠。障面之物除下,便觉满室光华顿生。与杜若的妍美容颜相比,房中那两颗光彩四溢的硕大夜明珠也显得黯淡了。不过,李琦的目光却只是淡淡扫过,并没有仔细看她,她的美丽甚至没有让他平静的眼波中闪过一丝惊艳。
杜若双目微垂,乌黑的眼睫在烛光下投射出美丽的暗影。也许是因为新婚女子的羞涩,她并不曾抬头看他,故而也并没发觉他目光中的疲惫与淡漠。她虽肃容端坐,但目光却是欣喜的。她等待着他对她说些什么,但是等了片刻,他却始终没有开口。
此时房中的侍女们都退了出去,正要关上房门,李琦不经意地向外扫了一眼,却见门外似乎有人在向里面张望,便扬声问道:“谁在外面?”
门外的碧落本想阻拦那人进来,但听李琦开口问了,便也只得放那人进来。见走进来的人正是阿芊,李琦心中一紧,生怕是紫芝出了事情,忙问道:“什么事?”
阿芊神色惊慌,开口时声音已是微微有些发颤:“殿下,夫人她不好了,我们几个丫鬟也都没了主意,您快过去看看吧。”
李琦手中本还拿着杜若的发冠,阿芊还未说完,那发冠就已坠落在地。玉石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这安静的房中,李琦闻言便撇开杜若,上前几步问道:“她怎么了?”
阿芊含泪道:“殿下走之后,夫人便说要躺下睡了。我们本想都退下去,不料夫人才一躺下便又起身,将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我们问她,她便只说胸口疼得厉害。食物吐完了,便开始吐血,刚刚已经昏过去了……”
李琦心中一惊,怒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阿芊不觉向后一缩,眼眶中的泪珠滚落下来,嗫嚅道:“夫人拦着我们,不让我们来找您……”
李琦心中又痛又急,也不再理她,转身便要出门回朗风轩。见李琦要走,一直默不作声的杜若忽然站起身来,开口拦他:“殿下……”
李琦脚步一滞,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新婚的妻子在等他。他心中焦急,哪里还顾得上杜若,头都没回地匆匆扔下一句话:“我有些急事,王妃先歇息吧,不必等我。”
说罢,也不待杜若回应,他便带着阿芊匆匆离去。
这是今夜他对杜若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却是这样的冷漠而疏离。
杜若等待许久,他终于对她开口,然而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如那发冠一般,坠落,碎裂。这个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新婚之夜,本应充满浪漫与温情。她原以为他会惊叹于她的美貌,沉沦于她的温柔,然后,开始属于他们的生活。可是,就在这个微凉的初夏之夜,她的美梦轰然破碎。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不过,在他转身离去之前,她却抬起头来仔细地看清了他。与人们传说的一样,这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