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原以为聂饮冰将玉尘子炼化成魂珠需要一定的时间,足够自己把焚天鼎偷偷顺走,哪里想得到聂饮冰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聂饮霜。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买,弹指之间,聂饮霜就带着一阵香风刮到了秦秦的面前,素手一探,抄着他的脖子将秦秦提离了地面,双眸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秦秦的修为放到年轻一代修士中固然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可是在聂饮冰、聂饮霜这等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面前却完全不够看。他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所做的只是不住地在半空中扑腾,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聂饮霜扼在自己咽喉上的手。
他感到聂饮霜的手越捏越紧,若是再捏下去,自己的颈椎都要被捏断。他急中生智,张开口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六个字:“师娘,手下留情……”
只不过听到前面两个字,聂饮霜的手就松开了,秦秦就像一个塞满泥土的麻袋,沉沉地摔在地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地在这里?”聂饮霜的声音里稍稍带上了一点温度。
事到如今,秦秦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他仰起头,迎着聂饮霜审视的目光,鼻子一酸就流下了两行清泪:“徒儿学艺不精,没能帮上师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别人的手里,实在是愧对师门啊!”说罢他就哭天抢地,将自己的额头在石质的地面上撞得咚咚作响。只不过几下,他的额头就已见红。
聂饮霜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猜到秦秦应该是玉尘子的弟子,看着他这样哀悔的样子心下不忍,伸出双手就想搀住他,谁料到双臂刚伸出,秦秦就抢先一步攀了上来:“师娘,你一定要为徒儿做主,为师父报仇啊!”
听着秦秦一口一个师娘的叫着,聂饮霜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但又有些狐疑,她从黑暗中醒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位少年。她开口问道:“你真的是玉尘子的弟子?为何你会认得我?”
秦秦早有准备,立刻将袖中的描金折扇取出,双手奉上:“这柄无相扇是师父传给我的,扇面正中画得不就是师娘么?”
聂饮霜打开扇子,一眼就看到了扇面中心画着的那个笑靥如花、袅袅婷婷的女人,刚收住没多久的眼泪又有汹涌而来的趋势。她怎么都不会忘了这幅画像,那是她和玉尘子初试云雨后玉尘子对着她画下的。她的视线在扇面上其他八个美人身上扫过:“我记得这柄扇子上原来只有一幅画像,其他几幅画画得又是谁?”言辞间已经隐隐带着一股醋味。
秦秦暗暗叫苦,每一代无相宗的传人都会将自己的意中人画上扇面,可是这话他又不能照实说,要不然他之前自称是玉尘子徒弟的谎言一下就要被戳破。
聂饮霜见秦秦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地模样,还道扇面上的另外八个女子都是玉尘子的姬妾,不禁在心中感叹,男人多是如此,不仅喜新厌旧,而且多多益善。
秦秦见聂饮霜意兴阑珊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她心情不好,一掌将自己拍死。他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师娘与师父聚少离多,师父唯恐师娘寂寞,便让我们师兄弟几个将平生所见美人都画在扇面上,给师娘作陪。但师父总是抚着扇面怨我们手拙,画得难看,糟践了扇子。其实这也怨不得我们,我们画得再好,被师娘一衬,在师父眼中也变成庸脂俗粉了。”
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蜜语甜言,聂饮霜也是如此,秦秦寥寥几句奉承话,就让她本来有些黯淡的心情好转了一些,对秦秦的身份也已经不再怀疑。
“你其他的师兄呢?”聂饮霜合拢折扇,递还给秦秦,口中问道。
“其他的师兄都已经陨落,只剩下我一个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秦秦想起了历代为焚天鼎而死的传人,眼眶自然而然地一红。
聂饮霜想不到玉尘子门下已经凋零成这般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到底是谁杀死了玉郎?”
秦秦总不能说是聂饮冰杀死了玉尘子,让聂饮霜自裁谢罪。他脑海中猛然掠过一个玉尘子和聂饮冰对话时提到的名字,便立刻脱口而出:“秋万山!害死师父的人是秋万山!”
聂饮霜皱着眉头想了想,却怎么都想不起这么一号人。这也难怪,她这辈子见过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她不再去想,而是问秦秦道:“那个秋万山往哪个方向去了。”
秦秦随手往之前陆瑛出来的洞口一指:“他重伤师父之后,就从那里逃走,不过只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若是现在追,应该还能追上。”
话音刚落,聂饮霜就化作一道电光从石厅中消失不见。
秦秦知道聂饮霜去追那个并不曾出现过的秋万山了。他对着仍然藏身在石块后面的林嘉鱼得意地挥了挥手。仅凭几句话,就将一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女魔头打发走,他对自己的智谋百出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嘉鱼刚刚目睹了聂饮霜扼住秦秦咽喉将他提起的情景,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可是她体内的红色灵气气旋仍如脱缰野马般四处乱窜,她所有的气力都用在了理气调息上,根本无法起身相救。此刻她见聂饮霜终于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把这口气舒完,洞口处又响起风雷之声。
秦秦猛一转身,就看到聂饮霜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骇然失色,这个难缠的女人怎么突然又杀了个回马枪?难道她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