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山门前下车。黄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嘉祥禅寺”四个字,随岳风进了寺院。小?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回包叔家,去敛敛情绪。
这趟回家,除了清清,小?没有通知任何人。包婶一见小?,满脸都是惊喜,忙不迭地问这问那。小?的眼眶渐渐湿润:谁说她不适合再回这个家了,这个家的大门永远都是向她敞开的。
包婶到寺里去了。小?百无聊赖地在湖边徘徊。路边的桅子花开得正盛,小?随手摘下一片花瓣,放在鼻前轻嗅,一股清香传遍四肢百骸。恍惚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个年轻俊雅的和尚,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在湖边散步。和尚摘下一片桅子花瓣,放在小女孩掌心,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棵歪脖子桃树下,举眼望去,满树的桃花,像少女艳丽的心情,开得正好,美得正盛,似乎只要过了这一秒,一切美好就会走向凋零。
一切美好,不就是三年前,开始走向凋零的吗?那一天,哥哥告诉她,她不是他亲妹妹……
小?转身正要离开,发现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山门前,她抬眸看了眼高高在上的香炉,脚不听使唤地迈进了山门。
小?看着头顶的香炉,一步步拾阶而上。十几年里,这里发生的所有场景,一幅幅地在她眼前飘过。每一幅场景里,都无一例外的有她的哥哥。哥哥在台阶上笑,她在台阶下跑。
百来级的台阶终于走完,回忆从眼前退去。小?凝视着香雾,黯然神伤:二十岁了,岁月带给她的礼物,原来仅仅是——落寞。
几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的余光已经瞥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黄镛、岳风,还有师父。
小?没有回头,而是垂下眼皮。她怕一抬眼,满腹的情绪就会喷涌而出。怨恼、想念、怀疑……有对师父的,也有对哥哥的。
“小?。”黄镛的声音首先响起。
小?凝了凝神,转头看向他们。
他们也都在看着她。三个人,带着三种眼神,每种眼神都复杂到她看不懂。
小?的目光穿过他们,落在他们后面的一个身上,颀长的身形,灰色的僧袍……
小?的心脏猛跳了几下,她再也没法将目光移开。无论是怨恨、失望还是想念,都没法使她无视这个人。
众人顺着小?的视线看去,目光都落在了身后的净远身上。众人眼中的意味更深了:岳风的疑惑,黄镛的惊讶,常静的焦虑。
小?轻轻喊了声:“哥哥……”
净远的目光闪了闪,迟疑了一下,朝小?走了过来。他的眼里有欣喜,有伤感,还有震惊。他那一向平静祥和的脸上,同时绽放着几种光芒。
如果是以前,小?肯定会跑过去,拉起他的手,娇嗔着要他陪。可是现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走过来。她以一种绝世独立的姿态,等着他走来,接受她的嘲讽:你不想见我,说一声不就行了,何必这么辛苦,躲我两年?
两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成熟得懂得狠心。
净远走到小?跟前,幽深的眸子里,是揉杂了伤感的惊喜,
“小?……你回来了……”
小?嘴角勾起一个忧伤的笑容,
“不好意思,让你撞见了,我是来找婶婶的。”
净远的眼神瞬间结成了冰,他抬眼看向天空,眼里噙着一滴水,“你真的长大了……”
“哥哥,我不可能永远只会赖着你。你把我带大,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但我的人生还会有很多东西,比如黄镛……”
小?讽刺地看了一眼黄镛,继续说道:“他没跟你提起我在南京的精彩生活吗?——你不必担心我会一直骚扰你,以前是我不懂事……”
“别说了,小?……”净远眼里的水终于没有挂住,滴在了小?的手背上,灼疼了她的心。
小?别过眼,看向香炉,任由檀香烟薰迷着她的眼睛。烟雾刺辣辣地钻入眼睛,刺出了她的眼泪。她胡乱地擦着眼睛,可是眼泪越擦越多。
净远抓住她的手,把她拖离烟雾。小?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哽咽地看向净远,“哥哥,你好狠心……”
净远眼里的心疼倾泻而下。
小?抱住净远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失声痛苦,边哭边埋怨:“你不想见我,说一声好了嘛,害我一直在等你……”
净远搂着她,脸颊摩挲着她的头发,任由一寺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任由小?哭得甘肠寸断,声音嘶哑。
旁边的三个人,怔怔地伫立在原地。眼前的这一幕,虽然他们谁都不想看到,却没有人出手阻止。机关算尽后,他们才惶恐地发现,失败,原来一直就在眼前。
……
傍晚,小?瞅准了一个时间,跑进了净远的寮房。上午一顿痛哭之后,她对净远就冰释前嫌了。
净远一看到她,平静的脸上就焕发了光彩,他轻轻拉起小?的手,“想不想到外面玩?”
从小到大,都是小?拉他到外面去的,净远主动要去外面,这还是第一次。她打趣道:
“你这和尚,两年不见,心都野了。看见外面桃花开,心就跟着思春了!”
听着小?的话,净远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忽然,他的脸上泛起了两抹红晕,白了小?一眼,
“你在学校里,就学了这些呀?都快变成野姑娘了!”
小?翻了一记白眼,“这些话算什么,有些话你还没听见呢……”
她忽然想想哥哥是和尚,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