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长年积留的浊气散去后,小?拉开了窗帘,让阳光照亮了这个三楼的大房间。
她原以为会看到一堆黄镛老婆的生前之物,比如结婚照什么的,没想到偌大的一个房间里,竟只搁着一口大木箱子。那木箱有电脑桌大小,也不知是什么年代打的,破烂得只剩几块朽木勉强支撑着,木板之间的缝隙,大得手都伸得进去。
小?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引得几片木屑簌簌地掉了下来,貌似整个箱子马上要散架。
箱子没上锁,因为原来装锁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两个锁印,根本没有了锁的影子。
箱子里面只装了两件东西,显得有点空。一件搁在箱底,是个狭长的匣子;另一件靠在箱壁上,被一块白布蒙着,看形状方方正正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小?弯腰探进箱子,打开匣子。匣子和木箱一样,也没有上锁,其破旧程度,只比木箱稍好一点。小?怕它散架,所以不敢抱出它。
匣子里面是一卷立轴。小?轻捧了出来,犹豫着要不要打来。
这卷立轴的轴杆已经开裂,把裂口朝下,就有木头的粉末倒出来,也不知里面有没有被蛀空。
整卷纸的边缘,全都已经起毛、裂开,就像一件洗了上百次的衣服,只要轻轻一吹,就能把它风化。
小?怀疑,这卷立轴已经脆弱到了存亡的边缘,只需她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碎片。
纠结了良久,小?终于咬咬牙,打定了主意:不管了,豁出去了,让黄镛骂死我好了!想着,便小?地打来了轴卷。
怕纸张因为拉扯而断裂,小?把立轴放在地上,再平铺着打开。
随着纸张的展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小?呛了几口。还好,它比小?想像得结实,非但没有散架,而且它打开后的正面,比卷着的时候看上去要新得多。
这是一幅画,画中是一个少女,一袭白衫毫无点缀,腰间随意地系着根腰带。一双赤足踏在开满黄花的草地上,草地边上蜿蜒着一条溪水。溪水上方,一根银杏嫩枝正伸向少女头顶上方。
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挽在一侧,几朵金黄色的小花插在耳鬓,笑靥如花。
画像中的少女,正转身回视,笑眼盈盈,朱唇微启,嘴角正有什么话呼之欲出。
一肌熟悉的感觉流遍全身,小?清楚地听见少女的声音传入耳际:公子,螺蛳送给你。这条溪里螺蛳可好吃呢,你带回去尝尝就知道了……
少女娇软的声音一遍遍地在耳旁回响,敲打着小?的心肺。梦境和画像重叠了起来,清晰地在大白天上演着。
在梦里小?一直用朱延?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而现在,这幅画让她跳出朱延?的身体,站在自己的对面,看着梦里的自己。
原来梦里的自己,那个嘉祥公主,在别人的眼里,竟是如此的清新脱俗,充满活力。她不是御花园里修剪整齐的玫瑰,她是山野里恣意盛开的蒲公英花。
看到画的一刹那,小?心头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欣喜,不知是在欣喜梦中的自己是如此可爱,还是在惊叹,几百年前的宫庭里,还出过一位这么与众不同的公主。
那种欣喜,就像在欣赏最美好的自己,不须别人评头论足,只有自己满心的认可。
小?嘴角勾起了笑。她贪婪地凝视着画中的每一个细节,待把每个细节都烙在在脑子里,才依依不舍地卷起了画轴。
画轴卷到一半,看到宣纸上脱起的镶边,小?眉头皱了皱。她轻抚着脱起的镶边,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花纹的镶边,好像在哪见过……
她又把整幅画铺开,眼睛细细地搜索着装帧的每一个细节,那抹熟悉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终于,她想起在师父那里见过的九幅画,无论尺幅、装帧、笔法、人物,都一模一样。那时,师父让她细看那九张画,说有一天她见到第一张画时,便可一眼认出。现在摆在她眼前的,不就是那第一张画吗?一样的俏丽少女,一样没有落款签章。
时隔一年半,小?差不多把那九张画给忘了,当时只当师父随便说说,从没奢望有一天,真能见到这第一张画。不然,刚才她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念空祖师的遗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在黄镛这里。师父和黄镛关系这么近,居然不知道黄镛藏着这画。现在,她要把这事告诉师父吗?
没想到,念空祖师的那些画里,竟全是嘉祥公主,难怪最后那幅凤冠霞帔图那么华丽,原来是公主的嫁衣。
念空祖师出家之前,送了公主项链,公主后来又还给了他,他们两人之间,有过什么故事吗?
“嘉祥”公主的画像,就藏在“嘉祥”寺里,这当中的巧合,是师父刻意而为之吗?
小?记得在那场越女寨的梦里,一共出现过三个男人:朱延?的小舅舅、折扇公子、佩剑公子。如果这幅画是念空祖师画的,那三个人中谁才是他呢?朱延?小舅舅可以排除,另外两个外乡公子中,哪个才叫宁非扬呢?那个冷若冰霜的佩剑公子,还是那个开着窗子跟人“嘿咻”的折扇公子?
小?一起想不出来,又怕黄镛很快会回来,便把画轴收进了匣子里。
把画放进匣子的时候,小?的手指碰到了一块柔软的东西。细看之后才发现,原来匣子的角落里,还塞着一个布团。因为箱内光线昏暗,再加上布团本身也是暗色的,刚才取画像时,一时大意没发现。
这是一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