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芋头手里举着火把,一口气跑回自己家的那片废墟前,静静地呆了一阵,才去找到那间猪舍,眼前这堆石头下面,还埋着他那头养了一年的大肥猪。t/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仍然希望这头肥猪还活着。“溜溜!”他唤了一声,就伏在石头上面听,但除了萧萧的风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溜溜溜!”他又唤了两声,还是听不到石头下面有一点点动静。他失望地叹了口气,就把火把插在身边的石头缝里,然后坐在那里,从腰上的挎包里拿出那只笛子吹了起来。他以前就爱坐在这间猪舍门前吹笛子,忧伤的笛声在夜空中的山谷里飘荡。
突然。他听见一种“嗯嗯嗷嗷”的声音在身后响着,就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下,后面却是朦胧的山影和阴森森的一片废墟。“猪猪啊!是你的魂魄回来了么?”他嘴上喃喃的说,心里却相信凡是生灵都有魂魄,是那条猪的魂魄听见了他的笛声又返回来了。
他的眼里湿润了,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他那细细的眼角边滚落下来。他心里明白这头猪是听着他的笛声一天天长大的啊!他沉重而又哀伤地叹息了一声,又把笛子贴在嘴上,刚刚吹了几下,那“嗷嗷”的声音又叫了起来。这次不是在他身后,而是在他的身子下面,他还感觉到自己屁股下面的石头也动了几下。
“溜溜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呀!”他兴奋地自语说。就伏在石头上面又唤道:“溜溜。溜溜溜!”又把耳朵贴在石头上面听,他立即听到了猪的呼吸声和哼哧声,“哈哈哈!你这家伙果然还活着那。”他高兴地说。就急忙去搬开那些石头。但堆积的石头太大太多,他没有力气去搬开那些大石头。
“缸娃子!——”他朝着山谷下面声嘶力竭的喊。他想把儿子小鱼缸喊来一起搬石头,但隔得太远了,他那像破竹筒似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幽深的黑夜里。他想返回去喊些人来,但来去得花费几十分钟,又担心这个宝贝死去。“溜溜。你撑着点,我来救你了。”
老芋头一边唠叨,一边去搬动那些石头,直到那只火把燃尽了,直到天空出现一片微微的光亮,他才把堆积在猪舍上面的石头搬开。一条大肥猪立即呈现在他的眼前,“哎哟哟。我的宝贝啊!”他不顾一夜的疲劳,不顾自己双手被石头刺得血流不止,也不顾那猪身上沾满了污泥和粪便,就一下子抱着它,和猪一起瘫软在废墟里了。
清晨。折腾了大半夜的人们仍然在沉睡中,只有一些战士在打扫板房外面的垃圾。小鱼缸一睁开眼,才发现阿爸一夜未归“妈。阿爸失踪了!”他惊得翻身爬起来喊着。俞婶也才发现老芋头不在身边,就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板房外面跑。
“这个老不死的跑那里去了呀?”俞婶张望着周围说。寂静的山谷中飘着乳白的云层,一群白鹭在云层中飞翔,山寨里又恢复了一点点生机。小俞缸在每个板房门前探望着,“是不是走错了房间呀?”他对俞婶说。俞婶也担心他走错了门,就和儿子一起挨着板房去找。
水根和崔洪从板房里走了出来,两人知道情况后说“不要在这里找了。俞叔很可能到上面的老屋子去了。”崔洪说。俞婶也想起来,他们刚刚分到板房时,就发现老头子不见了。“那,缸娃子。你赶紧去上面找找看嘛。我还得去照顾那个老祖仙人哪。”
小鱼缸恳求崔洪和俞水根说“麻烦两位跟我一起去吧。万一我老汉儿断了气,也好帮忙抬回来呀!”
崔洪拍了拍他的肩膀骂道,“大清早就说些不吉利的话。你小子真黑心呢!”三人就一路朝老寨子跑去。
眼前的情景让三个年轻汉子怔住了。他们看见老芋头抱着那头大肥猪,好像是睡着了,也好像断了气。那一脸一身的污泥,那变得蜡黄的脸容,真像是一具尸体躺在猪的身边。小鱼缸证了片刻,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阿爸。你这下子走得放心了吧,终于死在自己家里了啊!”
他那伤心的哭声惊醒了老俞头。他睁开疲倦的眼睛,盯着儿子和他身边的两个汉子,有气无力地说“你娃娃哭个球,老子还没有断气呢!”崔洪和水根急忙跳进废墟里,把老芋头搀扶起来。“真是奇迹呀!你家这头肥猪竟然还活着哪!”崔洪说道。
“它也是神灵的化身呀!神灵是不会死亡的,它有天神保佑呢。”老芋头说。小鱼缸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也跳进废墟里去搀扶老汉“嘿嘿。你大概也有天神保佑吧。我还以为你死球了呢。”老芋头骂道“你倒巴不得老子死啊!别搀我,快去把这个宝贝弄回去。”
俞水根去找来一根绳子拴在猪的颈项上,和崔洪一起把那头肥猪拉出了废墟。然后一个在前面拉着,一个在后面幺喝着,小鱼缸就搀扶着老芋头跟在后面,慢慢的向山谷下面的寨子走去。
操场上的板房外面热闹了起来。灾民们吃过解放军战士为他们煮好的早饭后,就聚集在那根旗杆前面,二十多个学生娃娃排列在前面,后面是几十个战士和山寨的灾民。他们在举行升旗仪式。没有音乐,大家就唱着国歌,在庄严的国歌声中,崔浩东正在把那面一直保存着的国旗缓慢地升到旗杆上。
国旗在晨风中,在场上的每个人心中飘扬着。东东和那些娃娃们望着飘扬的国旗举起手敬了少先队队礼。张团长和他的战士们也望着国旗敬了庄严的军礼。兰嫂和她的山寨村民们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