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杏雨所说,桃舒是从农庄回来之后,身上才有了烙印。但这显然不太说得通,东郊的农庄里住着的都是些淳朴老实的庄稼人,不可能会有人在她身上印下一个烙印。再说,在农庄的时候,她白日几乎时刻都伺候着自己,晚上也是同秋水和桂枝住一块儿,也不会有机会被人掳去遭逢毒手。之后的两个月,她们一直住在普济寺后山的竹屋里,那儿几乎同与世隔绝差不多,更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烙印。云曦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浓浓的诡异,如今只能从那个烙印上寻找线索了,便进一步问道:“那烙印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看到云曦神色凝重,杏雨愈加觉得桃舒的事情颇为眼中,挠着头仔细回想昨日的情景,有些挫败地回道:“因着是深夜,奴婢只点了一盏小夜灯,光线十分昏暗,后来桃舒又立马穿上了衣裳,故而只依稀看到那烙印有五片花瓣,甚是肖似一朵梅花,中间约莫有一个字,也许是某个标志也说不准。”
梅花形的烙印,中间还有一个字,可能是一种标志,杏雨所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云曦耳边回响,真相一步一步地接近,一道白光猛地从脑中闪过,像是触发了某个记忆,她禁不住低声呢喃道:“消香苑……难道是……”说起来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云曦都一直待在深闺中,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加之从未狠毒地去网罗各种惩罚措施以威胁下人,自然不太可能知晓消香苑这样肮脏黑暗的地方。然而,她平日最大的兴趣便是翻阅天朝乃至周边国家各个地域的地方志,曾经就看过一本薛长卿所带来的关于西京的实地游记,里面详细地描述了作为西京一大特色的消香苑,对于那里的种种残酷和灭绝人性。她至今都记忆犹新,自然清楚作为消香苑标志的梅花烙印。
消香苑与京城和西京的各名门大户的夫人与少奶奶甚是交好,专门接收她们所容不下的丫鬟和通房。男人视其为天朝最放荡的温柔乡,而女人一旦进入了这个地方便是生不如死,却又难以寻死求解脱,简直是所有丫鬟的噩梦。消香苑在表面看来低调而神秘,事实上却是京城和西京最公开的秘密。若是谁被烙上了消香苑的梅花烙印,便是终身难以摆脱旁人异样的眼光,这也就是桃舒不愿配人,又瞒着云曦和杏雨等人的其中一个原因了。如果桃舒胸口的烙印果真就是梅花印。而之前在农庄和竹屋都不可能让她烙上这罪恶的印记,那么它的出现便只可能是缘于红梅院的那件事。从夏辰烨将二人救出来到他们出发去农庄,期间不过相隔了半个月的时间。桃舒善于隐藏心事,而杏雨则稍显粗心些,一时没有觉察到她在起居上的变化也是正常的。云曦忽而想起在红梅院一事刚过去的那几天,每次向桃舒问及那时二少奶奶是如何对付她的,她不是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就是状似无意地故左右而言他,此时回想起来那时候她的笑容总是淡淡的,似是带着几分惨淡。
云曦无力地瘫软在贵妃椅上,迷离的双眸中散发着薄薄的雾气。她忽而讽刺地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嘲讽着自己的天真。她先前把夏辰炀和二少奶奶想得太善良。也太简单了,这二人一个霸王硬上弓,一个贼喊捉贼。既然连这般不知羞耻,颠倒是非黑白的事情都能够如此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做出来,那他们还有什么底线可言,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云曦的心底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酸涩与苦痛。如同绵绵的春雨萦绕,满是化不开的湿气。她下意识地拽紧了身上的薄毯。润泽的指甲裹着毯子嵌进了指尖的细肉中。
杏雨并未察觉到云曦的异样,方才从云曦口中依稀听到“消香苑”几个字,她立马便吓懵了。她平日里最喜欢和其他人谈天说地,所能听到的事情可谓是五花八门,自然比桃舒更了解消香苑是个什么地方。如今被她视作亲姐妹一般的桃舒身上竟然印有这样一个烙印,她甚觉震惊的同时,心里也是哀愁不已,背部有一股透骨的寒意升上了后颈。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禁不住喃喃自语道:“消香苑,她怎么会有那里的梅花印?若是事情果真如此,让桃舒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杏雨那无意识的自言自语更是刺激了早已懊悔而又自责的云曦,若不是她自己粗心大意着了夏辰炀和二少奶奶的道儿,便不会把桃舒一个人留在红梅院中,也就不会任由二少奶奶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一切都是由自己的大意种下了因,却让桃舒承受着这般苦涩的恶果。云曦顿时便想起了先前的橘绿,她也和桃舒一般,为自己背负了那般沉重的苦痛。似乎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接二连三地因为自己而惨遭厄运,难道她真如四姑娘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灾星”?人一旦跌进了某个思维定式中,一时半会儿便很难自我挣脱,云曦越往深处想,便越是唾弃自己,心头的那股浓烈的酸涩直冲喉咙口,令她难以承受。她顾不上自己如今还怀着孩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从杏雨身边走过。
云曦剧烈的动作让杏雨回过神来,猛地记起桃舒这两天对自己的耳提面命,说是少奶奶如今的身子金贵得很,半点都大意不得。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她不禁后怕不已,连忙走上前挽住云曦的胳膊,紧张地问道:“少奶奶,您怎么了?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当杏雨的手碰到云曦的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