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筱幽并没有迎着田老爷那笑里藏刀的眼神,而是让露儿取来了一小斛的谷米:“礼尚往来,还请田老爷收下妾身的一片心意。”
所有厅上的人都震惊了:居然拿这一斛的谷米作为谢礼,这王爷夫人已经不是一般的抠门了!严纲拼命的忍着笑,他目视着田楷,嘴角扬了扬。
田楷皱紧了眉毛,他很是认真的看了这一斛谷米:都是很普通的谷物,而这个斛虽然是上好质地的瓷物,但最多也不过值百来钱。他们田家丝毫不稀罕王爷府上送来的任何谢礼,但如此礼物,简直就是对他们田家的羞辱,这让田楷怒上心头。
看着严纲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董筱幽猜到他八成是想等着看田老爷和田少爷的反映,她浅浅一笑,对严纲说道:“严大人,妾身也为你们严家准备了礼物,不如此时一并交送了吧。”她话音刚落,露儿身后的一个丫鬟便也抱来了一小斛的谷米。
看到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谷米,严纲这下心底也来了火,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夫人这礼……还真是太过于厚重了。”田老爷面不改色的说道,只是语气已经变得冷了五分,任谁听了也明白,他心中很是不喜。
这几个人会有如此反映自然在董筱幽的意料之中,她轻轻朝着田老爷欠了欠身,平淡无奇的说道:“谈不上很贵重,但也算是妾身的一点心意,还望田老爷能够笑纳。”
田老爷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但他是一个很能察言观色的人,虽然说荣夫人出身与商贾之家,但此女能得王爷赏识只怕不仅仅是容貌出众。而此时那这么一小斛的谷米作为回礼,只怕不是她的胡闹,而是别有深意。他必须冷静下来,仔细的想想:王爷的夫人此举,究竟是在暗示着什么?
“不知……夫人有何指教。”田楷这个时候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有些话他父亲不便于开口,但此时由他来代为开口是极为合适的。
董筱幽没有直接回答田楷的疑问,而是看着那两小斛的谷米,叹了一口气吟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夫人所言甚是。”这个时代还没有五言绝句,所以董筱幽吟的诗对于厅上的众人而言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而且《悯农》这首诗之所以能够脍炙人口数百年,就是因为它既简练,又深刻的描述了农民们耕作的困难。
“农户们耕作的确很是辛苦,这一粒粒的谷米来之不易,是他们一年来的心血结晶呢。”田楷若有所思的侧目言道。同时,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个荣夫人还真的有点不简单,单凭她那一句话,似乎其用意并不仅仅是要说谷米的来之不易。那么……她的真实意图,莫非是?田家和严家那可都是大粮户,莫非小夫人已经把主题打到自家的粮食上来了?他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董筱幽。
“田大人能够切身体会农户们的辛劳,那也是田家佃户们的幸事呢,”董筱幽甜甜的一笑,让人感觉赛过了初开的桃李,“这些年来,不光是中原各地,就是咱们幽州也是天灾不断。很多人卖儿卖女,流离失所,最终还是难逃饿死的命运。只有一些运气好,且身强力足的壮年才有机会被豪门阔族收留。”
听了董筱幽这段话,几个人顿时都变了脸色:收留流民作为部曲!荣夫人的意图看来还不仅仅是为了两家的粮食而来,这已经等同于变相的指责了。
“不知道,田家一年来要收留多少无家可归的人呢?”董筱幽柳眉一扬,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似乎只是随口提到。
但田老爷和田楷的神色已经很是难看了,他们感觉到冷汗直在后背爬着。这么看来,荣夫人果然已经将刺客一事怀疑到了他们头上来。不过田老爷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眼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明刺客的事情与他们有关,畏首畏尾的反而会坏了事。
“呵呵,夫人悲天悯人,老夫敬佩。如今我大汉年年天灾不断,我田家虽然薄有粮米,但也养不起太多的难民,也只是偶尔会开仓赈济一下周围的四邻。”他可是把田家的兵器都交了上去,田家也不愁那点粮米的问题。若是荣夫人不相信,也随她,反正一定要说明清楚,田家可没有豢养私兵和死士。大不了在王爷返回玄菟郡之前开仓赈济几次灾民,这样很快田家的名声就会散播出去。
“田老爷果然是有善心之人。”董筱幽满怀敬意的看着他,“田家将那么多的兵器都交给了王爷,想必损失一定很大吧?这开仓放粮的事情,妾身以为还是应该暂缓一缓,不要有损田家的根本呀。”
“不妨事的,荣夫人。”田老爷笑道,“为国为民,这都是我田家应该的。”他脸上虽然挂着如同三月阳春一般的微笑,心底里却如同寒冬:小夫人好手段啊,田家虽然交出了兵器,但有粮食在,一样会被怀疑养了刺客。只有把兵器和粮食都乖乖放手,小夫人才会解除对田家的疑虑。要是敢不放,那王爷回来,田家还真的没有好果子吃。毕竟人家都已经把谷米送上府来了。
田楷此刻也不再鄙夷董筱幽了,而是多了几分欣赏:真是可惜没有让他早几年遇到,否则他早就去向徐家提亲,也不至于此时此刻会跑到自己家里来施压了。一般的女子别说是来施压,光是前些日子的遇刺一事,就足够吓到不敢再出门的地步了。
董筱幽又客气了几句,她再三的对田老爷说着不必开仓赈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