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正午,天上一朵云彩也没有。太阳一动不动地悬在头顶,炽热的光芒把原本蔚蓝的天空耀成白花花的一片。
纤尘不染的房间里,不知是由于太过于放松,还是mí_yào造成的后遗症,静英一夜安枕无梦,竟然从昨晚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如果不是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硬生生把人扰醒,她一定会睡到夜幕降临才起。
打着哈欠,拿起听筒,电话那头的杰森告知她:有收容所的电话打来不夜天,说是她的一个朋友病危。方便的话,想请她过去一趟。
接到这样一通电话,静英瞬间从睡梦的慵懒中清醒过来,虽然还不能确定那位“朋友”到底是谁,但是“收容所”打来的电话一定非同小可。她仔细叮嘱杰森替自己好好招待光辉,随后,梳洗打扮,匆匆出门,坐上驶往北郊教会收容所的汽车。
到了目的地,一踏进大门,静英立刻被一种浓重的、深沉的、苦难的氛围包围。空气也似乎因为被掺杂太多悲惨、悲情、悲苦的成分,变得沉重,流通不畅,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从苦难人们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馊臭气味不断侵袭着静英的呼吸,然而,她却没有一丝嫌弃的想法。相反的,明眸不知不觉被水雾笼罩,一种哀伤的共鸣在心底暗自涌动,让她不由自主地减缓了前进的脚步。
热心的义工迎上前来,在得知她是“郭静英小姐”之后,马上带领她来到一间所谓的“单人房间”。
小小的密闭空间被死亡的气息充盈,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凝滞感觉。在这狭窄阴暗的隔间里,她见到了更加使人胆战心惊的骇人景象:简陋的床铺上,洁白的床单已经被汗渍油渍浸透,呈现肮脏的惨黄色。一具形容枯槁的人形物体毫无生气地躺在上面,脸色灰黄,眼窝凹陷,嘴角无力地耷拉着,形销骨立的躯体缠绕着皱皱巴巴、仿若裹尸布一样的被单。——若非呼吸使那瘦骨嶙峋的胸脯有节律地起伏,简直与死人无异!
“这位是赵宝仪女士,她告诉我们她是您的好友,所以,我们才冒昧地打电话联系您。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年轻的义工不太有底气地解释着,看得出来,他对这两位的“朋友关系”很是怀疑。此刻,生怕因“误会”惹恼美女外小心、谨慎。
不料,静英并没有发火,而是神情悲苦地望着床上的病人,低声回答:“有劳,谢谢。”
看出她的异样,知道应该没有联系错人。确定了自己的工作没有失误,义工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在肚子里安放平稳,知趣地说:“隔壁房间还有一位老伯需要照顾,我暂时离开一下。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叫我们。”
静英默默点头,一滴眼泪不自觉地坠落下来。
义工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忙离开房间,并且体贴地为她们关上了房门。——于是,在这个比棺椁大不了多少的狭小空间里,就只剩下两位女士。
早些年,东奔西跑的演艺生涯和无孔不入的娱乐记者,使静英早已经断了与朋友的联系,习惯了形只影单的孤独生活。闲暇时候,偶尔回忆起上学时的种种,总觉得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是一段不忍令人碰触的完美记忆。原本以为甜美可人的朋友早已名花有主,过上了幸福安定的生活,却万万没料到,多年后的故友重逢竟是这样一番苦难的情景。
静英强忍泪水来到床边,托起那蜷曲得好似僵死鸡爪般的手——记忆中,光洁地会在阳光下闪光的皮肤,如今密布针孔和丑陋的伤疤,丝毫看不出青春曾经在这只冰冷僵硬的手上留下过任何美好的印记——如果不是刚才的义工着重介绍说“这位就是赵宝仪女士”,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躺在污秽病床上、散发出恶心气味、病骨支离的“物体”就是昔日好友宝仪。不知她这些年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被蹂躏成眼下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一个曾经宛如水蜜桃一样甜蜜水灵的姑娘,竟然变成一具皮包骨头的黄黑色骷髅!
此情此景深深刺痛了美人柔软的心灵,泪水情不自禁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如同久旱田地的粗糙皮肤上。
似乎察觉到今天的义工不太寻常,宝仪缓缓睁开干枯的双眼,翻着白眼仁儿瞥向静英。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好像被重新点燃了生命延续的火种,突然焕发出奇异的光彩。干瘪的嘴唇张开,沙哑的声音伴同坟墓里的腐臭气息向着静英扑面而来:“你……来……了……”
“我来了,宝仪……对不起,这么久没跟你联系,不知道你……”话还没说完,静英已经泣不成声。
“啊——”她长长吐了口气,脸上浮起嘲讽的笑容说,“想不到,他们真会相信大明星郭静英是我的‘朋友’,居然还能联系到你来看我。哼哼哼……”
静英赶忙擦干泪水,紧紧握住干枯的手,安慰她说:“宝仪,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会为你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全力帮你……”
“帮——我?”
说着,宝仪忽然咧开嘴巴,突兀地放声大笑,那刺耳的声音恰似夜枭报丧的嚎叫。爆皮的嘴唇猛然扩张,导致潜藏的伤口裂开,血丝流进干涸的嘴里,沾到了参差不齐的萎黄牙齿上。五官不节制地扭曲着,抽搐着,模样甚是狰狞。
静英被夸张的笑声吓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癫狂大笑。直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