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好狠的心、好毒的计谋!葛中之心若死灰,之前他真真是小瞧了这位本家来的姑娘啊。
“有何不可?”叶青一挑眉,看这葛中之面色灰败,一下子精气神全垮了的模样,才想起来,是了,葛中之把军资给扣了,这昌明关总兵肯定是知道的,两人一对上,嘿嘿!这可有好戏瞧了!
想到这里,叶青也就笑眯眯地绕着葛中之踱着步子,“葛总管这是怕了吧?有话说的好,明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葛总管都做了什么,说来听听啊?”
葛中之只对这小妖女恨之入骨,“哼,你都猜到了,又何必叫我开口?”
“葛总管是响当当的汉子,小女子拿您没办法,我看啊,还是让昌明关总兵来问话吧。”叶青不认得这位昌明关总兵,可见她刚才提到总兵时葛中之那副老鼠见了猫的德行,料想那总兵肯定能镇得住这老骨头就是了。
“小姐,别啊,我招、我都招!”一听到昌明关总兵几个字,葛中之就浑身一哆嗦。他不怕死,就怕死前饱受折磨,死后还连个全尸都没有。听说那昌明关总兵已经近乎堕入魔道,要是真碰面了,必不会善了,小姐现在这样威胁,就是肯给他一条安全的路。不管那条路是什么,都比把他直接交给昌明关总兵来的好。
因此葛中之也就只能死死抓住这个机会,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了。
起初,他还有几分畏惧,几分羞耻,可越说到后面,他就越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就算上面要追究,他也丝毫不后悔!
“……私自扣下军资,分发给各村各镇,老朽罪当万死,可西北百姓也是人啊!年年旱涝成灾,总督府一封封求援的信件发去本家,本家连一粒粮食都不肯拨给我们!大苍山上妖兽作怪,毁坏矿井农田,村民死伤无数,保甲兵不堪一击,总督府想征调昌明关驻兵救急,可本家却要昌明关坐视不理,还催促曲阳多交些供奉上去!这些军资送到昌明关那里,也无非是保本家那些奢侈享乐的大老爷们安全无忧,还不如留下来,多救条人命是一条!本家要查我,我不惧死,可这西北的百姓离不了总督府的调度!”
见葛中之信誓旦旦,情绪激昂,叶青心底也是过不去。在西北住了十年,叶青对这贫瘠之地多少也有些感情了,加上地图辅助,她心知葛中之所言非虚。对西北人而言,昌明关的兵马是本家的,和他们无关,从来也没指望昌明关的保护。再者丹鼎道门和玄真门和平已久,凡夫俗子早就忘了修道之人战争的惨烈,有此行径确实符合人之常理。
于理,葛中之挪用军资用于各村补贴建设,是违法之举,可于情,葛中之如果不这么做,西北百姓又是何其无辜?
“葛总管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这挪用军资的办法,终究不是长久之途。”叶青扶着桌子,长叹一声,“葛总管看见了西北百姓疾苦,却看不见西北之外的局势,着实可惜。你且看这地图,所谓西北,就在这大苍山和白岗山间,两山相会之处,就是昌明关。西北百姓的民生,全靠两山脚下有水汽的地方,以及贯穿西北的汉阳河。可西北与外界的联系,也被这两山所阻隔。然而你向外望去,大苍山以北,是符箓派安家的地界,坐拥良田万顷却人口稀少,白岗山以南,则是风水居士苏家的地盘,气候宜人,地产富足。西北何不与两家通商,互通有无,这岂不比昧下军资来的长久?”
葛中之瞧着桌上的地图,被小姐这样指点一番,他顿时就觉得这线条繁乱的地图清晰了不少。通商之事,确为西北出路,可葛中之也不是没有操持过汉阳河的航运,且不说汉阳河连年旱涝,不少地段淤塞,不利通航,就算通了,西北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跟人贸易啊!
“小姐有所不知,我西北最缺的不是粮,而是因为缺粮导致的缺人。”此刻葛中之心底已不再将叶青当成本家来的外人,从没有一个本家下放的总督,能在一夜之间看明白西北的局势,还能为西北百姓着想。更别提叶青的手段和智慧,已是让他心服口服,甘愿追随。“西北本就物资贫乏,只有大苍山的灵石矿脉还算拿得出手。只是这灵石矿的产出全供奉给本家了,别的东西我们也分不出人手去开发,才导致了现在的窘况。”
本来葛中之想着,西北再温养两年,等人口上来了,都调去大苍山下开矿,再将矿卖给邻近地区,换取余粮,西北的日子没准能好过一些。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天灾频频,让西北的人口始终上不去。本来挪用军资只是权宜之计,现在却变成了每年的惯例,下面的乡长地保也习惯了年年伸手要钱要粮,让他好不为难。
“依我看,西北不是缺人,而是不团结,各乡各镇互不合作,各自为政。要是能将人手都集中起来,不至于如此。”叶青一拍地图,竖起手掌止住了葛中之的解释,“葛总管不必多言,西北有如今,是层层积弊,非一日之疾。对此,青儿自有办法。你尽管将长老们集中起来,至于昌明关那里,由我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