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苏简正在江宁城中,她抬头遥遥望着天京方向,指着天边翻翻滚滚的红云,对永熙说:“这是怎么了?”她回想起以前的情形,突然自问道:“难道是天京出事了?”她好不容易才将后面一句咽了回去,难道是柔雅与李银笙二人之中,有一人要“出局”了?
永熙眼中晦暗不明,过了半晌,方才安慰苏简:“莫要胡思乱想,天有不测风云——”刚说到这里,永熙也觉得自己失言,连忙咳嗽一声混了过去,接着他怜惜地对苏简说:“你昨夜又通宵看账,现在又这么早起来,活儿是永远干不完的,但是你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事儿,怎么行?”
苏简虽然面色苍白,但是还是冲永熙笑了笑,说:“已经有些眉目了,虽然是冰山一角,可是足以证实一些事情。”她说着回头看了看从身后匆匆经过的杨安与莫长生等人,又说,“杨安他们现在都已经上了手,好多具体的账目都是他们在看。借来的人都这么勤勉地在干活,我自己这个主事的又怎么能偷懒?”
她看着江宁府内匆匆往来忙碌的人们,半开玩笑道:“七王殿下,你可要千万留住这拨人,他们才是真正知道详细的,要是半路上给陈去华讨回去了,我可跟你没完!”
永熙闻言一笑,刚想说句什么,突然有江宁府的戍卫疾奔进来,高叫道:“又有投江的‘人牲’了,大概有十好几人呢这次!”
苏简与永熙相对神色一变,永熙率先说:“走!”苏简也重重地一跺脚,“赶紧去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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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天京皇城冷宫的一隅,李银笙眼望着天边滚过的红云,反而坦荡起来。她很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柔雅,柔雅便一皱眉。问身边阿玖:“她怎么在这里,难道,难道是你做的?”
阿玖应了,说:“是,县主。”他没有听出柔雅话语中的意思,反而兴奋地接着说:“县主,仅仅处置执素等人是不够的。若不能把元凶首恶、幕后主事之人给……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自己的颈项上比划一下,“才是釜底抽薪。一了百了的法子!”
柔雅不语,咬着嘴唇看着李银笙。此刻,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口中被布条绑住,出声不得,失却了以往那高高在上的庄严,可是眼神之中。却自然而然地流露着一种妩媚态度。柔雅心中长叹,当真是“我见犹怜,何况老奴——”。难怪在这个世界里,竟然有这许多男人,包括那些在官场甚至军中混迹多年的男人,都可以不顾一切地拜倒在她裙下。五王永弘、石琅、庾信……甚至近来又添了八王永彰。
阿玖低声对柔雅说:“县主。阿玖自忖此事做的隐秘,神不知鬼不觉。冷宫之中的人阿玖已经都打点好了,甚至上国天女的亲信。绝没有一个人知道上国天女的行踪。”他见柔雅不置可否,有些着急,说:“机不可失啊县主,县主放心,就算是万一事后可以追查。阿玖也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担起来,绝对不会牵扯到县主身上。”
柔雅听了此话。觉得太阳穴两旁的血管突突地跳着,她不得不承认,听了阿玖的话,自己真的是心动了。
其实世间的明争暗斗,有时候筹谋千日,布下天罗地网,也难免百密而一疏,反教对手钻了空子。相形之下,那些临时起意,简单粗暴的打击,反而能收到奇效。
李银笙见到柔雅的神色就知道柔雅真的心动了。在这个世界里,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到这样的恐惧,细细密密的,仿佛爬上了她的皮肤。当然她早已全然忘记了当日她是怎样轻轻巧巧地欺骗了吴虹,又是在怎样在武英殿不管三七二十一扣下了苏简。这时候,天上的异象对她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只是这天象所昭示的,是即将到来自己的败亡。
李银笙似乎能够听到自己内心有一个声音害怕地叫出声——
“阿玖,将她口中的布条解开,我有话问她!”柔雅的声音里有一丝犹豫。
阿玖不情愿地轻轻唤一声,“县主,千万不要犹豫啊!”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为了你,阿玖什么都可以做啊!”
柔雅却摇摇头,说:“阿玖,照我说的做——”言下竟有求肯之意。阿玖无法,只得上前,将牢牢缚在李银笙口中的布条解开来。此间,李银笙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目光试图对上阿玖的眼神,岂知阿玖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将头扭开去了。
李银笙终于能够开口说话,她却没有做声。而柔雅向前踏了两步,张口欲询,可是话到口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雨如——”还是李银笙先开了口,柔雅闻言一怔,茫然地抬起头,“唔”了一声。
阿玖见状,回到柔雅身边,低声嘱咐:“县主,我就在门外守候,县主切记切记,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他这话说的不对,因为柔雅本就是女子。但是柔雅明白阿玖的意思,还是感激地对阿玖点了点头。
“雨如——”李银笙见阿玖出去,便换了一种诚挚无比的口气,对柔雅说:“雨如,你杀了我吧!”
“你说什么——”柔雅颤抖着声音问道。
李银笙生怕柔雅不问,可是一旦柔雅问了,李银笙就立刻抖擞精神,一听柔雅的态度,她更是觉得有戏,于是将心中盘算了半日的说辞,一一说出。
“其实雨如你不必对我抱憾,我一早厌烦了这个游戏,天天